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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后事（第2页）

思及幼子，朱棡忍不住眼泪顺着两颊滚落：“有劳你……还有呢？”

还有的，就是她的不甘。可这份不甘，仪华要怎么跟朱棡说？

她不甘心只作为你的妻子而死，她不甘心只作为你儿子的母亲而死，她不甘心短短一辈子困在你身边没能做成她自己的事。

这让朱棡怎么接受？

仪华迟迟不语，朱棡满眼红血丝，怒目圆睁，冲她咆哮：“你说啊！她还说了什么！她最后要见的人是你！竟是你……”

朱棡紧紧攥着拳，鞭子柄被他攥得变形。朱棣怕他冲动之下不管不顾伤了仪华，忙冲到中间挡着：“三哥，你冷静。”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换成是你，你能不能冷静！”

朱棣沉默，别开眼睛不看他，双臂仍然张着，将仪华护在身后。

仪华犹豫间终于下定决心：“皇嫂说……皇嫂说……她不怨殿下。”

怨不怨，她不知道。除了卓夷，没有人知道。

可唯有这么说，能让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

同时，也能让这个人，念着卓夷的好，多疼爱几分她留下的孩子吧。

“她真的，这么说了？”

“千真万确。”仪华说道。

朱棡浑身松了力气，缓缓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那你为什么不想见我？为什么不想见我？姓谢的，你为什么不见我？姓谢的……”

朱棡精神恍惚，不能理事，朱棣和仪华只得暂时替他撑住场面，免得一府乱做一锅粥。为了卓夷的身后名声，仪华严格约束晋王府下人，今晚晋王与王妃间的事一丝都不许外传，且连坐处置，一旦消息走漏，在场的全部追加杖责。

;另叫人请秦王和秦王妃来主事，毕竟秦王年长。

秦王作主以晋王名义传信京城报丧，皇帝皇后闻讯皆震惊。

皇帝辍朝三日以示哀悼，命礼部翰林院议订亲王妃丧礼，翰林侍讲学士宋濂等人参考唐宋礼制，建议皇帝及中宫服大功、东宫及亲王皆服小功、晋王服齐衰期、亲王妃服缌麻。皇帝准奏。

济熺远在应天府，被宫人们伺候着穿上粗糙的麻布孝衣，娇嫩的皮肤磨得疼，哇哇直哭。

他还完全不懂事。

因晋王妃骤然薨逝，秦、晋、燕三王暂时携家眷回京行丧礼。

仪华在郭宁妃处看见济熺，墨琉璃般的大眼睛，与卓夷别无二致，险些泪崩。

皇帝皇后面前，仪华只说“晋王妃走得安详，说遗憾天不假年，不能多侍奉父皇母后，望父皇母后节哀”。

皇后叹道：“都叫她’雪仙‘，咱们便当她是真的成仙而去了罢。”

晋王府乍逢丧事，一时纷乱，晋王无心府内事务，有些下人趁机浑水摸鱼，鸡鸣狗盗之事频发，闹了不少笑话。晋王府里没有别的女人能持家，不得已，请秦王妃和仪华来帮忙主持。

仪华便日日在晋王府和燕王府之间奔波。

仪华是家中长女，唯有在潇虹、卓夷、毓灵这些异姓姐姐们面前，才能撒娇的小妹妹。卓夷猝然撒手，仪华在这世间的知己姊妹少了一个，心里像是猛然缺了一块。

晋王府她来的次数虽然不算多，可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存着卓夷的影子。无尽追思滚滚而来，又想起卓夷死得不甘，仪华柔肠寸结，时时流泪，没几日便消瘦。

朱棣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面温柔劝慰，一面想和几个兄长商量，让晋王抬举梓君和潼君作妾，一则主持府里事务，二则暂时照看济熺——晋王纳继妃之前，总不能成年累月地将王府和孩子都甩给外人。gonЪoΓg

仪华道：“梓君和潼君，都是家世清白的女儿，卓夷姐姐在时，想等着过几年就放她们出去嫁人的。况且这两人虽是奴婢，自幼跟在姐姐身边，心气也高，不是贪慕富贵之徒，恐怕不甘心作妾，莫折辱了她们。郭宁妃娘娘那里，确实不好一直劳动她；但我年轻，熬得住，替姐姐照看一年王府和济熺，还算吃得消。”

朱棣不舍得，刚要开口劝，仪华道：“我对姐姐有愧，四哥，你放我做事，算作赎罪罢。”

朱棣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你不要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