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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赋安公近些日子，感觉身子是好些了还是坏些？&rdo;顾钦看他缩在被里不想出来，便替他沏了杯茶递过去，&ldo;可还是头疼惧冷？&rdo;沈皖丛谢过顾钦接来杯子，捂在双手间暖着手指，他的手指一向是偏凉：&ldo;还是这些，不过最近来有些厌食……&ldo;他眉眼间竟都是落寞，语气也随着外面的雨般绵长。

&ldo;厌食？&rdo;顾钦让他伸出手来号脉，&ldo;我记得赋安公的口味一向偏淡，可是府里厨子乱来了做些浓汤荤腥之类的惹您没胃口？&rdo;触到沈皖丛时顾钦只觉一阵寒凉，一看那腕子发现颜色似玉般没了温度。&ldo;发病时常常手脚冰凉，原来还没那么冷的，随着雨下得大了，它们竟越发冰冷。&rdo;沈皖丛苦笑，&ldo;回去我捂捂看能不能缓过来。&rdo;他用另一只手撩起散下眼前的头发，&ldo;府里人都知道我的性子，都是做得好的……这些都只是我的原因罢了，你回去千万别告诉皇上。&rdo;

顾钦重新调配了沈皖丛的药方子，加了几味药：&ldo;添了药后这汤药就越发苦了，你要是受不了在喝完后可以稍稍含块糖压压苦味，但切不可吃得太多。&rdo;沈皖丛安静点了点头，眉头是硬生生撑开的，现在又开始疼起来了，他只想找碗药来灌，至少在心理上压住了痛意。

宫娥很快煎好药送进来，随带了一小盘酥糖。草药的苦涩味道染起屋子，混着雨味竟销了一点。顾钦出去了，屋子里是两个宫娥和他。沈皖丛端起白瓷碗，乌黑的药汁里映出他模糊不清的容颜。他闭了眼睛抬头灌药，一饮而尽。苦涩一下子占据他的味觉，他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宫娥拿来水和漱盒。

他凝了神看，那递来水的手好像不是属于女人的。他抬眼瞧，孟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一只手正端了水递到自己眼前。他连忙漱了口，正欲掀被下地接驾，却被孟彻一把按在床上动弹不得：&ldo;念你病中不便，免了。&rdo;他正想说些什么，刚开了口，嘴里立刻塞进一块糖。他含着糖言语模糊不清不知在说什么，孟彻在一旁挑了挑眉：&ldo;方才还想着要怎么让你开口吃糖，没想到你自己就主动张了嘴。赋安公真是会体谅人，实在省心。&rdo;

孟彻来找他，单纯是为了吃早饭。沈皖丛在病中厌食，但还是陪着孟彻喝了半碗小米粥，吞了一块糕点。孟彻看他近日愈发消瘦，便强逼着又灌下半碗粥。沈皖丛从硬咽下那半碗粥后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竟在孟彻离开后的一个时辰全部吐了出来，连着刚喝下的新药也顿时在腹中没了踪影。沈皖丛不停呕吐，脸色惨白。顾钦几乎是带着唐粼飞奔而来，当两人一起冲进屋子里沈皖丛已经只能呕水了，腹里的东西愣是一干二净半点不剩。

这呕吐的症状像是一病开头，紧接着沈皖丛便失眠厌食头疼呕吐一齐发作，折腾得整日恹恹的没有生气。药是当了饭吃，大夫也找了好多个，开的方子除了苦到不会说话之外别无它用。孟彻亲自跑来看了好多次，只见得他脸色惨白低喘不止，人是生生消瘦下来，十指竟薄凉如冰惨瘦显骨。

沈皖丛看着孟彻在自己面前坐立难耐，轻轻笑着道：&ldo;你别管我了，多喝几碗药罢，药哪有见效那么快的。你理应多陪陪宫里的妃子什么的，让人花容失色了不好……&rdo;孟彻回头瞪他一眼：&ldo;她们关你什么事，要是你喜欢我不介意把你纳进后宫里。&rdo;沈皖丛听着听着就一愣，接着脸颊飞红，但孟彻并没有注意到。&ldo;我不应该硬灌你东西。&rdo;孟彻看他垂下眼帘，突然缓了声音道。沈皖丛双手不安分地乱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低头不言语。

沈皖丛看向窗外：&ldo;到了六月份，凤凰花该开了……&rdo;雨润湿树叶，莹绿的模样惹人喜爱。孟彻有些烦闷，自桑川那晚和沈皖徽这么一闹后，沈皖丛是有些精神不济。他尽量不让沈皖丛碰到那些红艳艳的东西，怕他胡思乱想想到那些事情。宫里的欢喜事儿他替他推了，何姻生宴推不掉便带去好了，他还专门跑去告诉何姻要是要跳舞，换的衣裳决不能挑红色来穿。

可六月份一到，凤凰花一开便是绝艳，明丽大红胜过天边无数云霞。

虽然，当年在桑川时，他和他很喜欢那嫣红凤凰开尽的三里凰楼。

好不容易等来雨歇，天空是放了晴。雨洗了许久的天空澄碧，像是他屋前的那方清池。沈皖丛在药浸里也略微好转起来，至少夜间睡得安稳了些也没了呕吐现象，但还是有些厌食头疼。他渐渐下得了地，常在屋外闲逛几圈，或是蹲在池边逗锦鲤。孟彻难得别扭地嘱咐他说小心些别跌下去，反倒好让他笑了挺久。

顾钦和唐粼近日来受了皇上的封赏，顾钦看着没什么异样，倒是小御医唐粼整天满脸喜色像是过年。他看着也是挺好玩，心情变也好了些许。

他正趁了阳光好进来院子散步，便有宫娥引来一人，说是特地前来探望赋安公。沈皖丛撩起柳枝看，原来是何姻。他理了理衣裳便出来行礼，方才看见有只兔子跃进树间，想着可能是哪个侍卫闲来没事养着玩的，他便钻进草地里寻它，不想却乱了衣冠。何姻一身桃色华服明艳动人，发髻上做工繁杂装饰精美的簪钗步摇看着就价格昂贵。他以前在桑川见多了这样的，也没有多惊讶。

&ldo;听说赋安公近日抱恙，便一直想来探望。赋安公近日可好，我已令了宫里备些滋补食料送来府上，望能好好养养赋安公贵体。&rdo;何姻着这是美目流转，&ldo;你们先退下吧，我同赋安公闲闲一叙便是。&rdo;侍卫宫娥答了一声便退了，只是那些个侍卫看着不忍离开。何姻长大后是越发漂亮，也越发像她的母亲。

沈皖丛仪养良好地替何姻撩起垂在前面的柳枝，一身澄浅水碧的他和何姻的艳丽桃色对比鲜明。何姻绯丽的红唇如蔻：&ldo;我今日来只想与皖丛你谈一下当今皇上，孟彻。&rdo;她点染红蔻的纤纤玉指捏住一片叶用力扯下，把玩在指间：&ldo;想着皖丛你与孟彻有过几次救命之缘，对他心生感激亲近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以我所思来……你对孟彻感激的亲近，是变了味的。&rdo;

沈皖丛有些心疼那柳，缓声道：&ldo;宸妃娘娘好生冰雪聪明，但为何一定要亲自跑来这里找我理论。若不是因孟彻曾救过我的命，我哪会与他安宁相待。&rdo;他一眼瞥见树梢双落下只翠色尾羽的子规，浅褐的头部上黑色眼睛像含了水般灵动。沈皖丛性子本来偏静，能不参加的他是尽量不参加。如今何姻突然跑来跟他谈孟彻，他有些不悦。

&ldo;皖丛还真是断了话题，要是和普通人再谈下去倒也无趣，&rdo;何姻突然一笑，柳叶滑入她的手心，&ldo;可我并非普通人。你知道的，十七那年还在朔时我便舌战百官一举得胜……就连先皇，都还要让我何家几分。&rdo;盛绿的叶片在她素白手里异常显眼，她接着道，&ldo;你可以不选择回答，但是下面的话我一定要说。&rdo;何姻张扬，有他父亲当年的气势。

何姻父亲在朔掌握的权利仅次朔嘉宗，而膝下的何姻是她父亲最得意孩子。虽然生就女儿身，但何姻在某些言行上却不输男子。&ldo;你与孟彻皆为男子，男子与男子间生了情缭的事儿并不多见，你算一个特例。&rdo;何姻款步而行，举止间何氏一族的张扬风度便不经意流现，&ldo;孟彻建新朝，是开国皇帝，自是要传宗接代的。男男生子，要是真能出现，那是千古一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