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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说道：&ldo;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已经不习惯跟人这样说话了。&rdo;

我问道：&ldo;你在这里呆多久了？&rdo;问完自觉失言，这冷宫中必然不会有黄历之类，她如何能知道时间。

没想到她一字一顿缓缓说道：&ldo;到今天，整整五千二百三十一日。&rdo;她想也未想，仿佛将那一日日刻在心上一般。

秦国的历法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我粗略一算，惊得脱口而出：&ldo;你……你说你已经在这里呆了十五年？！&rdo;这么久的时间被关在仿若囚牢的冷宫中，她居然没有疯掉！

她苦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院墙：&ldo;每过一天，我便拿石子在那里刻一道，无事可做时，就去数那墙上的刻痕。&rdo;顺着她手指望去，只见一面墙上比其他部分颜色浅了一些，仔细看时才发现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条条白杠。

那刻痕如此触目惊心，一名女子的青春年华，便在这刻痕中逝去了。

我不忍去想她如何熬过这些年，突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秦无亦做国君便是在十五年前，当时与前国君有关的嫔妃公主一个活口也未留下，唯一逃出的公主也在九幽谷毒发身亡。玉娘若是普通宫女不可能在这第三重关这么久，她究竟是什么人？

第41章第四十章改朝换代

我心中猜测着玉娘的身份，眼角却扫到院门口人影一闪，仔细去看时，只看到一片黑色衣角，心知是莫伽来寻我，便向玉娘借了支陶罐，从井中接满水，告了辞慢慢往回走。

果不其然，没走出多远便看到莫伽阴着脸站在路中，质问道：&ldo;为何去了这许久？&rdo;

我借口说出来找水，正遇到住在这里的人，便闲聊几句。

他似乎并不信我的话：&ldo;那人是谁？你跟她说了什么？&rdo;

我猜他并未听到玉娘说的话，便搪塞道：&ldo;不过是那人在冷宫许久未见到生人，跟我诉了些苦罢了。&rdo;我见他仍半信半疑，怕他伤害玉娘，又说道：&ldo;你也说过这里外人进不来，就算想跟她说些什么，这话也传不出去。&rdo;

他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转身往回走。我跟在后面，觉得他脚步虚浮，体力有些不支，心中懊恼万分，若是不在冷宫，必能寻到机会逃离他，可又一想，以莫伽的狠毒，若在外边怕是不会放心，说不定会打断我的腿栓在身旁，打了个冷战，不敢再胡思乱想。

回到小院，莫伽仍躺去床上，我将盛饭菜的碗拿水冲了冲，倒了碗水自己喝了，又倒了一碗，端到床前，没好气的说：&ldo;起来喝水吧。&rdo;

半天没听到他回话，凑到他面前，看他微皱着眉头，似是十分难受，一张脸已经烧得通红，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我踟蹰着，内心十分矛盾，此人阴险毒辣，我早就恨不得给他下十八种□□毒死他，可真要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却并没有那份狠劲。况且，如他所说，被带进这与外隔绝的地方，若他死了，或许真有可能永远不会有人发现我。

犹豫再三，我叹口气，从右耳上摘下耳环，将中间那粒金珠轻轻一捏，珠子应声而开，里面藏着一粒朱红药丸。

这颗药丸是我前几日制好的药，乃是一味救急药，药方是在慕容老头那偶尔看到的，我花了不少银子用十几种珍稀药材才配成一粒，本是为自己准备，万一受到重伤时，这一粒便可续命提气，如今却没想到会用在这个恨之入骨的人身上。

将药丸溶于水中，拍了拍他的手臂，见他没有反应，心想大概是烧晕了，只好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从他颈下穿过，用力将他上半身扶起，靠在我身上。本以为他是练武之人，必定如陆萧一般身体健壮，没想到却十分消瘦，靠在身上比莫洛还要轻一些。

想起莫洛，心中不由有些伤感，看着身旁这人与他酷似的容貌，原本那些厌恶也淡了些，轻轻捏开他的嘴，将药慢慢灌入他口中。

他双唇干裂，被高烧折磨的脱了水，药液一入口便本能的吞咽下去。喂完药，又倒了一碗水喂他喝了，才扶他躺下。看天色大概已是晌午，记起玉娘说一日三次送饭，便出了门向外走。

果不其然，到了铁门那里便看见两份木盒摆在地上，这次我来的早些，木盒还热乎，想着莫伽那副样子估计暂时不会醒，便提了两盒饭菜，往玉娘那院中走去。

还未进院，便听见女子轻轻哼唱，仔细听来仿佛是一首童谣。只听到她唱到：&ldo;午夜梦回，今宵可醉，月如金钩催人泪，想起负心人，衣襟湿几回？&rdo;歌声回荡在这萧瑟的冷宫中，更添了几分幽怨。

我推开半掩的院门，看到玉娘坐在院中，口中哼唱着，眼睛呆呆看着手中的一件东西，连走到她跟前都没有发觉。我看清她手中握着一块长命锁，手指在上面摸索着，那锁大约常年被她这么摸着，表面的花纹都已模糊，只隐约看到上面刻了字。

秦国风俗男童戴锁，女童戴镯，我猜测这是她儿子的随身之物。想到她在这里关了十五年，母子不得相见，甚是可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轻轻说道：&ldo;玉娘，我给你送饭来了。&rdo;

她听到我说话，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我，片刻才想到我是谁：&ldo;哦，小七你来了。&rdo;忙将手中长命锁放入怀中，起身接过我手中食盒。

我看她眼神恍惚，感叹常年在此关着，又无人交流，时间久了反应便渐渐迟钝，若我将来离开，又剩下她一人，不用几年怕便会痴傻，对她的同情又加深几分。

&ldo;饭菜还是热的，我们一起吃吧。&rdo;她将我领进屋，将食盒放在一张木桌上。我跟在后面，左右观察着屋内摆设。

这房间与我们所住的差不多大小，摆设要更齐全些，但仍简陋的过分。一张旧木桌显然用了多年，表面的漆已经脱落，显出斑驳本色来，床帏被褥也打了几个补丁，但却叠的整整齐齐。想到院外打扫过的路面，我问道：&ldo;门外的路莫非也是你打扫的？&rdo;

她点点头，淡淡说道：&ldo;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做，就一并扫了。而且，每年不知何时便会有人来，我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活得那般不堪。&rdo;

我好奇道：&ldo;这里每年会有人来吗？是谁？&rdo;

她并没答我，仿佛不想说这个话题，手中忙着将饭菜摆好，催促我坐下。我看今日的饭菜与昨日不同，随口说道：&ldo;没想到，冷宫的伙食居然还不算差。&rdo;

玉娘将一副碗筷递与我，叹了口气说道：&ldo;你这是初来此地，时间久了，便会知道，长年累月吃着这么几样菜，到最后见到那食盒便会想吐。&rdo;说着，随便夹了几筷小菜，配着碗中米饭慢慢吃下。

我看着她那味同嚼蜡的样子，顿时也没了食欲，想着自己若是住在这里，不用几个月便疯了，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撑过这些年的。

一顿饭无话，待收拾碗筷时，才想起一件事，问道：&ldo;玉娘，你可知哪里能找到火炉，我那屋里太冷，这大冷天也不能一直喝着凉水。&rdo;她想了想，让我跟她走。出了院门，又向前走了十几步，来到隔壁的院子，这里应在几年前住过人，虽然院中也生着荒草，却没有其他院中那么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