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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回到舰上，照例大吃一顿。只是那鸡爪螺，老夫看着实在是恐怖，不敢染指。

海军故事（专栏）&ldo;潜灶&rdo;（1）

现在还是先说我们的&ldo;潜灶&rdo;吧。

江浙一带一直是物华天宝、出产丰饶的繁华之地，民风又会享受，所以南方的&ldo;食文化&rdo;显得精致了许多，有个叫陆文夫的作家写过一个小说《美食家》，把南方人食不厌精的耐心与精细写了个底儿掉。

说起来大块肉大碗酒那样的酣畅淋漓是给北边儿的人预备的，以前多半是家道殷实的人家儿年景好时吃的年夜饭；要落到书上，那种吃法怕多半是哨聚梁山泊、威虎山之类山头的绿林响马们在改善生活了。而南方人则要把肉切得细细的，煨得烂烂的，炒得嫩嫩的，把酒烫得温温的才细品浅斟。以京沪两地比较，北京人把吃就叫&ldo;吃&rdo;，用嘴；上海人把吃叫&ldo;恰&rdo;，用心。总的来说，以前北方饮食粗糙，南方做工精细。有人戏言：南方人一吃得随随便便，多半是不想活了；北方人刚好相反，只有不想活了，才去好好地吃一顿。虽然我们部队北方、南方人人数大抵持平，但久驻南方，食性难免南蛮。更重要的是，我们部队的潜灶雇了一水儿的宁波大厨，号称个个都是得到过啥&ldo;帮&rdo;真传的主，手艺确实了得，我们这帮北方兵的口味就是被他们日积月累地惯得挑三拣四的。

这里得插一句，上海、宁波这一带人爱用&ldo;帮&rdo;做切口，来不来就是这&ldo;帮&rdo;那&ldo;帮&rdo;的：政坛上出了个&ldo;四人帮&rdo;（

说来冤枉，这四个坏蛋里有仨倒是&ldo;山东银&rdo;，但帐最后都折在上海头上了）；黑道上有&ldo;青红帮&rdo;……等等。其实沾&ldo;帮&rdo;的也不见得全是坏东西，上海菜就叫&ldo;本帮菜&rdo;，吃起来竟很受用，不信你试试。

我艇的宁波大厨姓金，而老金这种真正的南蛮，总爱吃点儿精致的，因此我们的口福不浅。除了出海时我们的&ldo;厨事&rdo;要由艇上的厨师兵&ldo;料理&rdo;外（其实，本支队潜艇上的厨师兵身手也不软，许多人在修艇期间都要到上海锦江饭店、和平饭店之类的涉外hotel去进修以提高厨艺），其余时间，膳食全是宁波大厨主理。让起重船面子扫地，老金是&ldo;元凶&rdo;之一，每每提及此事，他总会夹一箸菜，再闷一口绍兴老酒，很花雕，也很加饭的样子，一脸得色。与起重船过手，老金意犹未尽，所以每每开出来的饭菜色香味形俱佳，有点儿继往开来的意思，以致我们看北海舰队同行们的餐桌时，大体是用眼角扫的。有刻薄鬼评论：那也叫&ldo;潜灶&rdo;？说后还不忘奋力从鼻孔里排出一股冷气，以修饰语气。

这当间儿，有个兵哥哥夜里梦游太虚幻境，&ldo;咯咯咯&rdo;地笑醒了一屋人，被捅醒了后他将梦里的警幻之事隐去，说：&ldo;我又梦到北海舰队的那帮伙计改善生活时吃猪肉炖粉条了！&rdo;，半夜三更闹得大家笑不可止。日升日落，白天过去就到了晚上，奇就奇在他老先生心想事成，邻桌会餐！&ldo;北海舰队&rdo;们的桌上上的果然是那道他们百吃不厌的当家菜。当那帮&ldo;北佬&rdo;们围坐在以猪肉炖粉条子为核心的北派大餐周围大快朵颐时，我们努力捂嘴、按肚子，但终于还是爆笑起来：介个梦还真灵验！

从&ldo;那疙瘩&rdo;来的人对东海舰队&ldo;这轱辘&rdo;同行们的笑心知肚明，但苦于没招儿：他们的厨子已经竭尽全力了。据说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若把马列主义的这条革命理论与中国&ldo;潜灶&rdo;的具体革命实践相对照，那就是猪肉炖粉条子是北派&ldo;潜灶&rdo;的最高阶段。想当年，威虎山上那帮整天鱼肉百姓的山大王一年熬到头，想破了脑袋才想出个&ldo;百鸡宴&rdo;来解馋。就这水平，你说咋整？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还是被我们比下去了‐‐别看吃的都是一等&ldo;皇粮&rdo;！嘁！

海军故事（专栏）&ldo;潜灶&rdo;（2）

潜艇上的伙食不错，这全托伙食标准高的福。按部队的后勤供应分类，空潜灶是一类灶，许多大灶吃不到的好东西反倒是一类灶的家常便饭，所以说潜艇兵与飞行员是军中享受&ldo;特供&rdo;的一小撮&ldo;特权分子&rdo;，于是便发生了下面的一些故事。

某年，我艇进上海例行中修，与一艘海军的起重船共用一个大饭堂，但我们各有各的厨房，于是两个单位便在餐桌上摽上了劲儿。

那个年代，市场供应还很紧张。但由于潜灶享受&ldo;特供&rdo;待遇，所以我们的厨房整天进进出出的经常是黄花鱼、蹄胖、大虾、海蟹之类市场上根本见不到的奢侈食品，于是我们便整天足吃足喝。开胃。有道是不患贫，就患不均，天道不公就容易生出些事来。因而起重船看到我们的特供食品便&ldo;运气&rdo;，看到我们大吃大喝就&ldo;窝心&rdo;，后来多少有点儿脸上挂不住了。据可靠情报，他们的政委、船长秘密召开了支部扩大会（说是扩大，其实就是把船上的厨子给&ldo;扩大&rdo;进来了），分析了当前餐桌上的严峻形势，并对改进伙食提出了具体的要求。认识统一后，船上的干部便围绕着做好改善伙食这个中心工作（以今例昨，亦可称为&ldo;面子工程&rdo;）进行了具体分工。&ldo;一把手&rdo;亲自挂帅，经常深入到厨房第一线具体指导工作。我们常看到他们的&ldo;支部一班人&rdo;们&ldo;满面尘灰烟火色&rdo;地频繁进出厨房，就差&ldo;两鬓苍苍十指黑&rdo;了。有道是&ldo;方向对了头，工作就有劲头&rdo;，一时他们的餐桌也大有起色：黄花鱼吃不上就吃胖头鱼（你别说，个头儿还真比黄花鱼大），猪腿儿啃不着就啃猪蹄子……。大约他们还积存下一些&ldo;伙食尾子&rdo;，总之，与潜灶比起来，他们的饭菜虽是&ldo;简装&rdo;，但花样儿倒也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