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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没有行人，十分冷清，只有他身在一天诡秘的星斗之下。

脚下轻飘飘的，走在路上象是在水面滑行，顷刻之间就到了一所华丽的建筑前。这是什么地方?正这么想着，他就已经滑进了大门，穿过酒香灯影摇晃不定的大厅，以及一些恣意寻欢的男女，到了一扇白色的门前。门上挂着漂亮的玫瑰花环，但那玫瑰是假的。

门并没有打开，但他已经到了房间内，他来不及觉得奇怪，因为还有更奇怪的事：这房间是那么眼熟。波斯地毯，法式家具，水晶灯低垂着。这是雷蒂在&ldo;那里&rdo;的房间。

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他看见了她。她坐在沙发上，穿一件坦露肩膀的土耳其长袍，样式极其简单，但流畅的线条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她曼妙动人的身段，深翡翠绿丝绸面料发出含蓄的光泽，领口和裙边滚一道金色宽边，衬得她雪白皮肤晶莹温润如玉。蓬松的黑色长鬈发漫不经心地滑落在她裸露的肩头，轻易就摄人魂魄。任何男人见到她，都会情愿跪倒在她裙下。

她面前正跪着一个男人。罗宾定睛一看，那竟是安东。

&ldo;雷蒂，别拒绝我。这次我有钱，真的，你看‐‐&rdo;他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十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急急忙忙铺在地毯上。&ldo;你看……这些已经够了，我知道，我问过了。当然，我应该多给你一些，但我只有这么多了……答应我吧，求你。&rdo;

罗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是安东吗?那个清瘦忧郁的画家，有一种孤高落寞的气质。不，他不可能这样。可是……那的确是他，只是年轻得多。

雷蒂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ldo;她当然要失望。&rdo;罗宾心想。这一瞬间他不知更同情他俩当中的哪一个。

她开口了，声音冷淡而客气：&ldo;请起吧，先生，我是不会答应您的。请原谅。您不要再来了。&rdo;

&ldo;不!&rdo;他绝望地呻吟，伏在地板上，声音近乎呜咽：&ldo;雷蒂，狠心的姑娘，为什么这样绝情?我来找你这么多次，你都不肯认我……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也许你现在的处境使你不得不伪装……&rdo;

他抬起头来，脸上又焕发出光彩：&ldo;一定是这样!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小我就知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带你离开。&rdo;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雷蒂的神色温和了一些，她看他的眼神是温柔怜悯的。

象是受到鼓舞，他移前一步，抓住她的裙摆，眼睛热切地瞧向她，面孔因希望而涨红。

&ldo;那么，至少，让我常来看你。我就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与你相会。我会节省，尽力存钱，每两个月，不，每一个月我就能来与你相聚一次……雷蒂，不要拒绝我。&rdo;

罗宾暗自摇头。

果然，雷蒂不为所动：&ldo;不，我不接待您。&rdo;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我不爱你。&rdo;她微微侧头，带一个调皮的笑容。这副样子十分可爱。

可是，他愤怒了，站起身来，面孔逼近她的脸。

&ldo;你不爱我!难道你爱那些家伙?你连与我喝茶谈话都不肯，却甘愿同那些渣滓上床!&rdo;

她毫不畏惧地迎着他怒火中烧的眼睛，脸色冰冷，任他狂暴的言语象火山岩浆般漫过她全身。然后，一丝嘲讽的冷笑缀上她精致的唇角，她一字一句地回答：

&ldo;他们比您付得多。&rdo;

熔岩冷却了。狂怒的猛兽被箭矢射中。安东脸色由红转白，他痛苦得闭上了眼睛，踉跄着退后。

屋内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良久，他努力振作，以不置信的神情望着她。她仍坐在那里，同一尊大理石像那般冰冷。

这就是他苦恋多年的女孩?安东苦笑着摇头。她的样子那么可爱，又是那么可恨!他恨她。是的，他不再爱她。他象被水浸过一般全身颤抖，他开口了，声音一反常态地尖厉，夹杂着不可抑制的绝望和心碎。他用极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大段话：

&ldo;我明白了，我的美人儿。你爱钞票。除了这些花花绿绿的纸你谁也不爱，是吗?啊，是这样吗?亏我还爱了你这么多年……&rdo;

&ldo;你真是个婊子!&rdo;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咒骂，&ldo;我原来还不相信，可你真他妈的是个婊子!&rdo;

他一边骂着，一边却伤心地流下泪来，他撑住梳妆台，在自己的愤怒中崩溃了，终于滑倒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间传出他衰弱含混的声音：

&ldo;雷蒂……对不起……可是我爱你。我从八岁起已经爱你了，雷蒂。从你还是个穿格子布裙，腰间系条手帕的五岁小女孩开始，我就爱你了呀……雷蒂……至少让我与你在一起。&rdo;

他哭了起来。

&ldo;不要这样，安东，你还是走吧。&rdo;

低泣停止了，他似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站起，眼中闪出兴奋的光：&ldo;你叫我安东?你肯认我了!那么，你不会再拒绝我?啊，雷蒂!&rdo;他向她走去。

&ldo;不，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你走吧，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不适合你正如你不适合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