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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谈（第1页）

开春了，村里头家家户户都忙着地头的事情，耕地、翻地………好多活呢。现在莫小芳不去学校了，莫家夫妇就带着她去田里干活。

莫强虽然也能帮得上忙，可他们两夫妇都不舍得让儿子干活。

至于张冉嘛，她年纪还小，还拎不上锄头。加上他爸每个月寄过来不少的生活费，莫家夫妇也就没让她去帮忙，但偶尔她也会去地里帮着除些杂草。

她同莫小芳的关系增进了不少，原先张冉总是被踢下床，而且莫小芳还特意找了根棍子做个隔离带，如今竟然愿意和张冉同睡一张被子底下。

她们的屋子又小又窄，只放了张非常简陋的床和一块破木板。这块木板是莫小芳捡回来的，底下垫了好几块大石头就成了她以前写作业的课桌。上面的书本被莫小芳保护得很完整，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爱读书。

“芳姐，你睡了吗？”皎洁的月色从小窗户里映了进来，零星地散落在她们的小屋里。

“怎么了？”莫小芳听到声音后转了身子过来，她眼神有些迷迷糊糊，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这几天忙着地里的活，晚上一沾枕头就想睡觉，若是张冉晚些叫她，她肯定听不见。

莫小芳闭着眼睛帮张冉把被子扯上上一点，又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哈欠。

“芳姐，我睡不着，我想我妈了。”张冉眼睛圆溜溜地盯着面前的人，她小时候有段时间总喜欢腻着她妈睡，听她妈讲故事。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模样，张冉眼睛觉得有些酸涩。

“冉冉，你别难过了。”莫小芳听她爸妈说过张冉妈妈已经过世了，她只是以为张冉思念过世的母亲而难过不已，而后拍拍张冉的后背，像是要给她一些安慰。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莫小芳也没这么困了，索性就起了身和张冉说起话来。

“冉冉，你说城里是不是比乡下好？”莫小芳想起了一位从前教过她们的女老师，那个老师就是城里人，每天打扮得可好看了。还总和她们说一些城里的事。她那时候就想自己长大了也要去城里看看。莫小芳觉得张冉是从城市出来的，肯定见过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张冉看着莫小芳眼里的憧憬，不忍将这份憧憬打破，不管什么年代什么时候，总会有无数个天真的少女去涌入一些浮于表面的城市生活。

“芳姐，你喜欢这里吗？”她没有直接回应莫小芳的话，莫小芳看到张冉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像是要让自己肯定些什么。

“喜欢啊，虽然吧，我爸妈总是偏爱我哥，可是他们还是我爸妈啊。”莫小芳长叹了一口气，往后一躺倒在床上。她妈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张冉以前就领教过了。莫小芳的信念里就有这样一条，家里人就算再不好，她也不会放弃自家人。

然而偏偏这样一个人，命运总是爱和她开玩笑。

“我和你说这些干嘛呢，你又不懂。”莫小芳自嘲道，张冉爸对她可好了，她家也只有她一个小孩，她年纪又小，根本不懂什么。

“芳姐，如果有一天有几乎离开这里，你会离开吗？”反倒张冉又问起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莫小芳觉得此时的张冉的小脸上有一种急迫的焦虑感，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莫小芳怅然若失地说道：“冉冉，说真的如果有这么一次机会，我觉得我会去。”收尾的话说得十分的坚定。

这话果真和张冉心里想的是一样的。莫小芳不想一辈子都将自己贡献在这片土地上，她希望自己可以走一条不同于祖祖辈辈的路。

可有时候人一旦太过于心急，便看不清这路是不是埋下了陷阱。

“芳姐，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脚踏实地地去做事，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张冉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说起这话来是感慨万分。这人呀，一旦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便是失去了主动权。但张冉不想把话给说绝了去。

“你这小丫头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不过你这话确实在理。”莫小芳肯定地点点头，张冉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觉得心里头有些别扭，可就是说不出是什么缘由。

村里的孩子普遍上学年纪晚，像莫小芳这个年纪十四五才读四年级多了去了。一般人家都是读完了小学就给自己闺女找个好人家。

若是莫小芳愿意这样的话，想必也没有了后半生凄凄惨惨的下场。不过既然张冉如今在她身边，虽然现在人小话轻，但定然不能让她走错了路，也不会茫茫然让她随便嫁了。

张冉犹豫再三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现在还不能这样和莫小芳说。

“芳姐，我爸说现在有好多骗子呢。”

“冉冉，你是不是怕我被骗了，我会小心的。”莫小芳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你们俩屋子闹耗子了？还不睡，说什么话呢。芳，明早还得早起下地干活咧，快点睡。”

黎春花晚上起夜时隐隐约约听见莫小芳屋里头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仔细听了一会，然后扬高声调提醒道。

“知道了。”莫小芳闷声应了一下，而后用食指放在嘴巴前，同张冉做了噤声的动作。

“睡吧。”莫小芳轻轻说了一句，又给张冉掖好被子，转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院子外是静悄悄的一片，张冉听到了身旁人轻浅的呼吸声，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真实。皎洁的月色透过薄薄一层的窗户纸映到小屋里头，映得床上人儿的脸亮堂堂的。

起风了，小院外面响起了枯叶被卷起的悉悉索索声。张冉静静地盯着窗户框上耷拉下来的窗户纸，风一吹过来，便沙沙作响。这让她的心里头凭空多了几分忧愁。突然她觉得这发黄的窗户纸就好像如同她的一生，刚开始也是洁白如新受人欢喜，渐渐地，多经历几次风霜地洗礼便多了几分伤痕，最后便破败不堪了。

“妈，我该怎么办？”张冉的呢喃声飘散在小屋里，最后消失不见了。她旁边的人儿只是翻了个身子，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

夜色渐浓，这时候月亮却悄悄隐了起来，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黑寂中，只有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看小说，63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