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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胡十精明得很，看出他的小情绪，正憋了一肚子火出不来，破口大骂，苏铁看出她无理取闹的意思，连忙让两个孩子去田里玩，好声好气道：&ldo;，我正好要去长沙帮人看病，哪天一起走吧！&rdo;

胡十求之不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就去收拾东西，连胡刘氏来问也懒得搭理，胡刘氏左右为难，到底还是想回家看看，连忙帮她收拾行李，柔声道：&ldo;姆妈，他们待我们不薄，有话还是好好说吧！&rdo;

这事如何说得清楚，而且谁开口都不合适，胡长宁是个软趴趴的性子，胡大爹一贯强硬，胡十把头一拍，突然想到被刻意遗忘的那个人，打发胡刘氏自己收拾东西，想起刚才太丢脸，连忙从门后摸出拐杖，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出来了。

果不其然。毛坨还是不计前嫌跑来扶她，倒是秋宝有点怒其不争，甩手走了。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胡十一颗心犹如在油锅里过了一遍，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山里头的湘君跑出来骂人。

找到薛平秋时，他正被大家催促着回县城，村里的事情用不着他管，看好城里那一摊事情才是正经。

在塘里好好洗了把脸，薛平秋嘻嘻笑道：&ldo;。下来，沁凉的呢！&rdo;胡十看水清得喜人，正在跃跃欲试，只听胡大爹遥遥唤道：&ldo;老堂客们不要下水啊，莫要破坏风水！&rdo;

胡大爹是个老封建，看不起女人，规矩多得要死，都到这个年代了，还不准女人上桌吃饭。村里生了女娃别人都不会叫他，反正叫他也不会去。

胡十气得眼前直发黑，薛平秋无语地看看胡大爹。连忙上来，赔笑道：&ldo;。你要吃点什么。我从城里带回来。&rdo;

不提还好，胡十又是怒火中烧。她没事喜欢吃点酸酸甜甜地小零食，在长沙的时候随时想吃随时有买，大家也都知道，经常会带回来，到了这鬼地方，一个铺子都没有，胡大爹家里管得严，花生瓜子红薯片萝卜干等等，只要家里有随便吃，但是想吃零食，不行！

毛坨看出端倪，朝薛平秋拼命使眼色，薛平秋当然也明白，正色道：&ldo;，您小心，城里太乱了，到处看到杀人啊！&rdo;

胡十浑身一个激灵，垂着头往回走，薛平秋吁了口气，满脸黯然，旁边地里，秀秀正将隔好的稻穗堆在一起，见状压低声音道：&ldo;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已经念了好久要回去了，你得空去长沙打听打听，看家里在怎么样了。&rdo;

薛平秋做事稳妥，如何没去打听过，听她这么一说，拳头攥得咯吱直响，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秀秀瞠目结舌，停下手里地活计，看着胡十的背影，长叹不已。

胡刘氏从胡十脸色看出名堂，正要把行李归原，胡十按住她地手，眸中掠过奇异的光亮，咬牙切齿道：&ldo;你们别走，我一个人回去瞧瞧，看看鬼子兵把长沙折腾成什么样子！&rdo;

&ldo;那怎么行！&rdo;胡刘氏急得脸色煞白，胡十瞪她一眼，&ldo;怎么不行，我做事还要跟你报备吗，我跟苏伢子去！&rdo;

胡刘氏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等她出去找人，只得赶紧去找胡长宁商量，果然在祠堂的小院里找到人，看到他满脸憔悴，毫无生气的样子，心疼不已，也不好拿这种小事来烦他，陪着他坐在院子里，默然无语。

胡长宁何尝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自己力量微薄，哪里能对付那帮老人家，她不开口，他正中下怀，两人挨在一起坐着，突然都觉得人世到此若是尽头，不啻为一种幸福。

然而，时光怎么能停止在这一刻，一阵凄厉的唿哨响起，田里地青年人和孩子瞬间没了影子，只剩几个老人家收拾残局。很快，一辆吉普车缓缓开到村口的晒谷坪，薛平秋仗着跟县城的人熟，怕他们动手，连忙从藏身之地出来，挥舞着双手相迎。

苏铁交代毛坨看好，也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胡大爹跟上来，闷闷道：&ldo;什么人？&rdo;

&ldo;陈翻译！&rdo;苏铁话一出口，看到陈翻译恭恭敬敬伺候着下车的的日军军官，脚步一顿，恶狠狠道：&ldo;还有好多畜生！&rdo;

胡大爹心里咯噔一声，正眼一看，可不就是，陈翻译这辆车只是打头阵的，后面那些不是畜生是什么！

人已经来了，胡大爹如何能跑，只是冷汗太多，腿肚子直打颤，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苏铁暗暗叫苦，连忙去扶，看到车上慢腾腾下来的胡长泰，手上不知不觉用了几分真力，胡大爹正发懵，这下倒被他掐清醒了，看到自己的儿子，突然老泪纵横，嘴唇颤了许久，挤出几个模糊的字：&ldo;这也是个畜生！&rdo;

第十二章民国三十三年八月八日（3）

从头到尾，胡长泰没有任何表情，犹如行尸走肉，陈翻译冷眼看着，和军官说得愈发兴致昂扬，军官显然十分高兴，频频点头，高高举起手。

只听齐刷刷的闷响，后面的十来个鬼子端起了枪，胡长泰终于结束梦游，赔笑道：&ldo;陈先生，太君这是哪里不满意？&rdo;

陈翻译和他嘀咕一阵，两人哈哈大笑，苏铁在远处高声道：&ldo;松本桑，什么事这么高兴，是不是看到野兔子呐？&rdo;

军官仰头大笑，用发音怪异的中文道：&ldo;苏桑，恭喜如愿以偿！&rdo;

苏铁只觉心中有什么牵引着沉沉坠下，好在早有准备，强笑道：&ldo;多谢关心！&rdo;

陈翻译高高抱拳道：&ldo;苏医生，不得不说，你真是我们的福星。我们的病刚好，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从衡阳传来，方先觉抵挡不住，投降皇军并接受改编。&rdo;陈翻译斜了胡长泰一眼，见他面如死灰，真有说不出的痛快，大笑道：&ldo;他们抵抗了四十七天，害得皇军费了那么大的劲，要活下来可没那么容易，且不说皇军不会放他们甘休，蒋介石的飞机天天轰炸衡阳，那可没管他们会不会被炸死！&rdo;

苏铁的手在长袖里抖个不停，拧着眉头作沉思状，嘴角习惯性地上扬，看起来真正心情愉悦，而且为了某件事情还在努力筹划，陈翻译这时候倒给他留面子，挤眉弄眼地笑道：&ldo;赶快把人弄回来吧，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rdo;

苏铁笑道：&ldo;说定了，到时候不管你公务有多繁忙，一定要去长沙！&rdo;

&ldo;长沙？&rdo;陈翻译愣住了。又立刻恍然大悟，&ldo;长沙是省城，确实机会比较多。聪明！&rdo;

&ldo;小秋，叫堂客们做饭！&rdo;胡大爹看着那明晃晃的刺刀。什么念头都没了，一心要早些送走这些瘟神。胡长泰点头哈腰请松本进屋上座，胡大爹亲自倒了芝麻豆子茶过来，松本眼睛一亮，颔首道：&ldo;早就听说这是本地招待最尊贵客人的东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很香很好！&rdo;

有了茶，自然要有点心，胡大一样样摆出来，松本看得眼睛发直，连声叫好，态度也和缓许多，向胡大爹询问了许多风土人情，胡大爹一一作答。宾主尽欢，真是其乐融融。

里面如此，外面那些鬼子可没那么客气。大家三三两两一队，本来要将老人家带走做民夫。被陈翻译好声好气拦了下来。继而一家家闯进去，从米缸到床铺翻个底朝天。收获颇丰，除了陈翻译交代过的胡家主屋，大家都遭了秧，整个村子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

苏铁拉着陈翻译站在胡家主屋外头说话，一边紧盯着鬼子的情况，陈翻译笑道：&ldo;别担心，即使是皇军，他们这些当兵地也不容易，他们出来也没有白跑的道理。我早就说了，这里是胡先生和苏医生的家，动粗大大地不好！&rdo;

苏铁敷衍着应了一声，担心胡十那个烈性子会闹，赶紧往邻近那间屋子跑，看到毛坨将胡十抱得死紧，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冷冷道：&ldo;你想害死全村，就拿刀上去给人当靶子，自己先被戳成蜂窝！&rdo;

毛坨知道利害，抱得更紧，呜呜直哭，胡十也是一时被怒火蒙了心，很快平静下来，软软坐在门槛上，又迅速被毛坨拉进屋子里。

苏铁朝毛坨比个手势，示意千万不能出去，关紧房门转身就走，听到坪里一声惨叫，惊得魂飞魄散，飞扑而出。

&ldo;疯婆子！疯婆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rdo;陈翻译捂着额头，一边躲避胡三疯狂的追打，一边痛骂，胡三满头白发飘散，眼睛瞪得铜铃一般，面目无比狰狞。

松本和两个卫兵率先冲出来，身后跟着满脸恐慌地胡大爹和胡长泰，胡三见到鬼子，眼睛红得似要喷血，抄起棍子疯狂地扑来，松本并不躲避，眉头拧成一条线，手一直按在腰间，而他身后的卫兵早就端着枪瞄准，松本瞥见浑身颤抖的胡大爹，嘴角一勾，微微抬手，两人又同时把枪放下来。薛平秋和苏铁几乎同时扑上去，同时夺过胡三手里的棍子，为了棍子两人还发生了小小的争抢，面面相觑一阵，同时松手，棍子哐当掉在地上，苏铁缓缓拾起，当着松本地面折断扔开，大步流星钻进堂屋，端起茶盘里一杯喷香的芝麻豆子茶，也不管烫不烫，一口喝了下去，呛得咳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