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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金书记把热茶端在手中吹着，说：&ldo;你们班同学的学习怎么样啊?&rdo;我说：&ldo;还可以吧，他们的专业思想应该稳定了一点。我每次跟他们讲，有了高科技，没有人文精神，那就等于把原子弹塞在白痴的手里。&rdo;他说：&ldo;那好。那你们班那个范晓敏学习怎样啊?&rdo;我说：&ldo;女孩子读书那是很厉害的，考试也很厉害，男生都搞她们不赢。范晓敏吧，我真还不知道。&rdo;我忽然记起来了，又说，&ldo;这个学期她好像没来上几次课，必修课呢。中间一次小考她缺考了，按规定平时成绩那是没有了。&rdo;他说：&ldo;是个问题，能不能让她补交?反正也不是闭卷考试。&rdo;我说：&ldo;我开始就跟他们说了，我也不点名，但小考你没有撞上，那就不能补了。&rdo;他说：&ldo;是个问题，是个问题。她想补交作业，不敢跟你说，跟我说了。&rdo;

我想着范晓敏也太过分了，一门课的平时成绩，还来惊动院领导，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说：&ldo;这点小事，还把你们院领导给惊动了?她也太不怕麻烦别人了。&rdo;他说：&ldo;她可能有点特殊情况吧。&rdo;我询问地望着他，想等他说出特殊情况。他说：&ldo;特殊情况，补习什么去了吧。&rdo;又说，&ldo;那就让她补一份作业交给你?&rdo;我说：&ldo;那次缺考的有三个同学，另外两个怎么办呢?&rdo;他说：&ldo;都补也可以啊。&rdo;我说：&ldo;我第一次课就宣布了没考就没平时成绩，不能补的。&rdo;想着如果都补了，那我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吗?我为难地望着金书记。他说：&ldo;那不要扩大影响，让她一个人补得了。由我去通知她。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也是人性化管理嘛。&rdo;我叹气说：&ldo;你们领导决定了，那我也只能执行啊。&rdo;他笑了说：&ldo;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小聂你叹什么气!&rdo;

我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心想，这事情有那么小吗?记起有次他在学生大会上强调诚信问题，举了好几个历史上不诚信最终败亡的例子，教导学生说，人无诚不立，诚信是为人的根本，要求学生培养诚信的习惯，将受惠一生。谁知事情来了，理论就全部作废。又想着范晓敏到底有什么特殊情况呢?连我这个班导师都不知道。再说范晓敏的爸爸虽然是个官，离你金书记也有十万八千里，有什么必要这样贴心去帮她?范晓敏凭自己的聪明，把期终考试考好，及格应该没有问题，她又有什么必要这么在乎这点分数?会影响她将来保研吗?这些人对自己的利益就是这么敏感，一丝一毫一分一厘一点一滴寸步不让。

出了学院大门，走在通往校门口的林荫道上，我心里非常不安。范晓敏能把成绩补上，另外两个同学呢?太不公平了。万一她还去跟别人讲，同学们会怎么看我?我想给范晓敏发个信息，要她把作业悄悄交上来，不要张声。想一想不妥，会留下证据，还是打电话好。我掏出手机查到她的号码，感到自己这样做有点下作，真的没有勇气开口。这样想着我回到教务办，在小陈那里找到另外一个缺考学生的手机号，发了个信息，要他通知其他缺考的同学补交作业，下不为例。那个同学高兴得要命，连声说：&ldo;谢谢聂老师。&rdo;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沾范晓敏的光了。

第二天金书记又打电话给我，说：&ldo;小聂，在院里吗?&rdo;我说：&ldo;在家里啊。&rdo;他说：&ldo;什么时候到院里来一下?&rdo;我想着是又有什么事情来了，当面说更加难堪，就说：&ldo;书记有什么指示?电话里交代是一样的。&rdo;他说：&ldo;说话方便吗?&rdo;我说：&ldo;方便方便，我一个人。&rdo;他说：&ldo;有这么个事，还是那件事。范晓敏她有特殊情况，这个学期没有时间来上课，能不能把复习的范围给她圈定一下?&rdo;我说：&ldo;那不好吧，万一传出去，那就不是一般的教学事故。&rdo;他说：&ldo;你什么时候到我办公室，我把她叫来，你给辅导一下。就你们两个人。&rdo;我着急说：&ldo;书记，这不是一般的事情呢!传出去了谁在校园网一捅，那我就只能跳楼了。&rdo;他说：&ldo;说了只有你们两个人，我都不听!说了只讲范围，不直接讲题目。&rdo;我说：&ldo;范晓敏她可聪明呢，借同学的笔记复印一下，看一两天，及格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rdo;他说：&ldo;考试周差不多天天有考试，她可能来不及。&rdo;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范晓敏大概其他的课也没上，金书记下了大功夫，帮她逐门地解决问题。别的课程我管不着，我自己这门课我实在是做不出。我说：&ldo;书记，这样好不好，也不要让我提心吊胆，我保证她能及格。&rdo;他说：&ldo;问题是如果及格就可以了，我就不会来麻烦你了。&rdo;

这让我非常气愤，不来听课，不参加小考，还想拿高分!太气愤了!一个学生，有这么不知足的吗?你想拿高分，就来逼我?就不怕老师颜面扫地?金书记见我没有一句踏实的话，就上下左右跟我做工作，说来说去让我觉得，这真不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最后我只好同意下午去他办公室。

下午我敲金书记办公室的门，开门的竟是范晓敏。我说：&ldo;金书记呢?&rdo;她说：&ldo;聂老师好!书记他要我在这里等您。&rdo;我在金书记的座位上坐了，说：&ldo;你这个学期怎么没来上课?有什么特殊情况吗?&rdo;她说：&ldo;我补习英语去了，准备下半年出国。&rdo;我问她哪个学校，她说是加州大学。我想起去年也有个同学读了两年，自费出国去了，就说：&ldo;这是好事啊，你这两年的成绩到那边还会有效吗?如果没有效就可惜了。&rdo;她说：&ldo;我们是211大学嘛，成绩那边还是认的。&rdo;又说已经通过了英语水平测试，直接过去读三年级。我说：&ldo;不错，不错，那老师应该支持你，这也是老师的责任。&rdo;就把复习的重点跟她说了一下。她拿笔记了下来，说：&ldo;还是稍微太宽泛了一点点，我这几天要准备几门考试呢。&rdo;我说：&ldo;再细说就不好了，反正你的卷子是我看的。&rdo;她不再说什么。我说：&ldo;记在本子上的那些东西，自己知道就可以了。&rdo;等着她离开。谁知她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动。我说：&ldo;你还有事吗?&rdo;她说：&ldo;金书记要我等他一下。&rdo;我就站起来走到门边，说：&ldo;你家里投这么大的资，你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了他们。&rdo;她站起来送我，说：&ldo;就是的啦，我好大的压力呢。&rdo;

我去资料室翻看期刊，又去书库找了两本书，办了借阅手续。出了门看见齐老师从金书记的办公室出来，我突然想起，他不是在上这个年级世界通史吗?那么他也在辅导范晓敏?齐老师并不跟我打招呼，低着头匆匆走了。我想着难道所有任课老师都来辅导?他们看见我又会怎么想?觉得这个门口是个是非之地，就赶紧离开。我不想让齐老师给我留下那样的印象，就在楼梯口追上了他，招呼一声，说：&ldo;借了两本书。&rdo;把其中一本亮给他看，&ldo;李泽厚的《〈论语〉今读》，催资料室进书已经好久了，今天总算到了，打电话要我来拿书。&rdo;齐老师说：&ldo;这书我也听说过了，什么时候也找来看看。金书记他约我有点事，怎么去了他又不在?那我还得给他打个电话。&rdo;就拿出手机来翻找号码。我赶紧说：&ldo;您忙，您忙。&rdo;就出了学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