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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ldo;五件事：一、总机班检查各车厢联络线，保持电话畅通；二、战勤组去平板车巡查车辆装备的固定情况，替换值班哨兵；三、各车厢整理内务卫生；四、注意军容风纪，开饭和自由活动时间不得乱跑，立即派出调整哨在列车两端加强警戒；五、就餐后排以上干部开碰头会。&rdo;沈长河一口气把任务交待完毕，思维严谨，表述流畅，头脑冷静，语言明确，没有半句废话，也不喜欢重复，没听清楚算你倒霉，敢问第二句准得挨批。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同时，潜移默化之中也影响着全连。

&ldo;是！&rdo;张志峰立正回答，转身去了。

沈长河身材不高，腰杆挺直，两道浓眉下是一对威严而智慧的小眼睛。平时不大爱笑，一笑准有&ldo;情况&rdo;。这个六十年代初入伍的学生兵，高中毕业的文化程度在当时的部队属于知识分子阶层，加之自我要求严格又聪明过人，平时酷爱读书，常常手不释卷，口才极佳且文笔流畅，还有很强的组织领导能力，可谓出类拔萃、足智多谋，颇受上级赏识。一鼓作气当了连长，素以规矩多、管理严格著称，口中常说：&ldo;无规矩不成方圆&rdo;。这次新婚燕尔刚两个月便率部出征，表面上心静如水，可脑子里多少有些乱，用他自己的话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尚不如得胜归来再娶妻，岂不两全其美。结婚时间虽短，可爱妻腹中已被他成功播下&ldo;革命火种&rdo;，待前线归来时，已然身为人父，当了爸爸了。

每当想起这些，沈长河便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然后又觉得酸酸的。

他认定此次参战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其意义非同一般。&ldo;养兵千日，用兵一时&rdo;，他成竹在胸，要在战场上一展身手。谁说指挥连是群只会摇唇鼓舌、眼高手低的&ldo;少爷羔子&rdo;，他确信，在自己的言传身教之下，个个都是下山猛虎，绝非等闲之辈。

&ldo;咱们战场上一见高低！&rdo;他立下了誓言，小眼睛里露出凶光。

指导员王怀忠走了过来，微笑着对沈长河说：&ldo;老沈，刚才我转了转，各排工作都抓得挺紧，二排长佟雷热情很高，抓紧这几分钟时间跟班长们碰头呢。&rdo;他比连长大几岁，体态有点胖，待人温和，一口吴侬软语听起来让人感到亲切。

&ldo;好啊，部队情绪不错，一切按部就班。不过现在处在&lso;动&rso;的状态，容易发生问题，不可大意。&rdo;沈长河说着，不经意间朝远处的站台望去，突然发现了什么，&ldo;唉，老王，那是哪个行军梯队？怎么跟咱停在一个车站上了？&rdo;

顺着他的手指，王怀忠看见那边的站台上也停靠着一趟军列。绿色的伪装网覆盖着大口径的火炮和庞大的法国造越野牵引车，一辆紧靠一辆地固定在平板车上。

&ldo;看装备是一营的，应该在咱们前面。听说这条铁路线质量不算好，列车运行常常受阻，是不是晚点了？&rdo;王怀忠小声嗫嚅着，觉得有些奇怪。

&ldo;看样子停车时间不短了，不管那么多，到钟点咱们按时发车。一排长，集合部队，开饭！&rdo;

张志峰风卷残云般把碗里的饭菜吞下肚去，又从大木桶里舀了点汤，边喝边吸溜着凉气离开大食堂，心想：&ldo;四川这地方做什么菜都是麻辣的，好好的回锅肉硬是没法吃。&rdo;刚才差点没把自己麻木的舌头当回锅肉给咬下来。&ldo;妈的，见鬼了！&rdo;他暗暗骂道。

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张志峰是个认真仔细、事必躬亲的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巡视了一圈，迅速传达落实了连长的五点指示。定定神，掏出一包&ldo;大前门&rdo;，抽出一支刚想点燃，忽然一只手从半空中伸过来，在他眼前一晃，烟就不见了。

&ldo;排长，有好烟别自己抽啊，让广大群众也尝尝。&rdo;三班外线电话员魏立财胳肢窝里夹着空碗，大背着半自动步枪，嘻皮笑脸地站在身后¬‐‐指挥连头号活宝，外号叫&ldo;大宝&rdo;。

&ldo;鬼头鬼脑的又是你，一个老兵，像什么样子，严肃点！&rdo;张志峰看到他有点不高兴。

&ldo;这还不严肃？全副武装的。&rdo;魏立财说着，拍了拍身上的装具，随手把烟头夹在耳朵上，又觉得不妥，赶紧取下来，点燃后美美的吸了一口。

张志峰说：&ldo;听说你昨天在车上把两个馒头掖在衣服里，扭着屁股装小媳妇，脑袋上还系条毛巾出什么洋相！挺大个子不知羞耻，好看哪？&rdo;

魏立财咧咧嘴：&ldo;哪能呢？&rdo;

张志峰提高了嗓门：&ldo;你还朝车门外撒尿，也不通知后面的同志关车窗，弄了人家一脸臊尿，还兴灾乐祸说什么洗淋浴，你们家拿尿洗淋浴？你他妈怎么这么操蛋！还有个正形没有？&rdo;

魏立财挠着后脑勺：&ldo;活跃活跃气氛嘛，一路上除了开会、学习、讨论、念语录，就是干坐着，一点业余活动都没有，难免有人胡思乱想。我这叫男扮女装，戏台上常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是帮领导做思想工作咧！&rdo;魏立财有一半说的是实话，那年代连象棋、扑克也成了&ldo;封、资、修&rdo;的东西，在军营里绝了种，业余生活的确单调、乏味，&ldo;三八作风&rdo;光剩下团结、紧张、严肃，唯独缺少活泼。

张志峰扔掉烟头：&ldo;算了，算了，一天到晚稀稀拉拉的不思进取，也不脸红！你跟三班长同年入伍，又是&lso;发小&rso;的异姓兄弟，你看看人家，差距大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