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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ldo;好一个只会做事，不会做官！&rdo;这一句话碰到左宗棠的心坎上，拍着炕几，大声地说；赞赏之意，真个溢于言表了。&ldo;我在想，大人也是只晓得做

事，从不把功名富贵放在心上的人。&rdo;胡雪岩说，&ldo;照我看，跟现在一位大人物，性情正好相反。&rdo;

前半段话，恭维得恰到好处；对于后面一句话，左宗棠自然特感关切，探身说道：&ldo;请教！&rdo;

&ldo;大人跟江苏李中丞正好相反。李中丞会做官；大人会做事。&rdo;胡雪岩又说：&ldo;大人也不是不会做官，只不过不屑于做官而已。&rdo;

&ldo;啊，痛快，痛快！&rdo;左宗棠仰着脸，摇着头说；是一副遇见了知音的神情。

胡雪岩见好即收，不再奉上高帽子；反而谦虚一句：&ldo;我是信口胡说。在大人面前放肆。&rdo;

&ldo;老兄，&rdo;左宗棠正色说道，&ldo;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满朝朱紫贵，及得上老兄识见的。实在不多。你大号是哪两个字？&rdo;

&ldo;草字雪岩。风雪的雪，岩壑的岩。&rdo;

&ldo;雪岩兄，&rdo;左宗棠说，&ldo;你这几年想必一直在上海，李少荃的作为，必然深知；你倒拿我跟他比一比看。&rdo;&ldo;这，&rdo;胡雪岩问道，&ldo;比哪一方面？&rdo;

&ldo;比比我们的成就。&rdo;

&ldo;是！&rdo;胡雪岩想了一下答道：&ldo;李中丞克复苏州，当然是一大功；不过，因人成事；比不上大人孤军奋战，来得难能可贵。&rdo;

&ldo;这，总算是一句公道话。&rdo;左宗棠说，&ldo;我吃亏的有两种，第一是地方不如他好；第二、是人才不如他多。&rdo;&ldo;是的。&rdo;胡雪岩深深点头，&ldo;李中丞也

算会用人的。&rdo;&ldo;那末，我有句很冒昧的话请教，以你的大才，以你在王中丞那里的业绩，他倒没有起延揽之意？&rdo;

&ldo;有过的。我不能去！&rdo;

&ldo;为什么？&rdo;

&ldo;第一、李中丞对王公有成见，我还为他所用，也太没有志气了。&rdo;

&ldo;好！&rdo;左宗棠接着问：&ldo;第二呢？&rdo;

&ldo;第二、我是浙江人，我要为浙江出力；何况我还有王中丞委托我未了的公事，就是这笔买米的款子，总要有个交代。&rdo;&ldo;难得，难得，雪岩兄，你

真有信用。&rdo;左宗棠说到这里，喊一声：&ldo;来呀！留胡大人吃便饭。&rdo;

照官场中的规矩，长官对属下有这样的表示，听差便得做两件事，第一件是请客人更换便衣；第二件是准备将客人移到花厅甚至&ldo;上房&rdo;中去。

在正常的情况之下，胡雪岩去拜客，自然带着跟班；跟班手中捧着衣包，视需要随时伺候主人更换。但此时只有胡雪岩一个人，当然亦不会有便

衣；左宗棠便吩咐听差，取他自己的薄棉袍来为&ldo;胡大人&rdo;更换。左宗棠矮

胖；胡雪岩瘦长，这件棉袍穿上身，大袖郎当，下摆吊起一大截，露出一大截沾满了黄泥的靴帮子，形容不但不雅，而且有些可笑。但这份情意是可感

的。所以胡雪岩觉得穿在身上很舒服。

至于移向花厅，当然也办不到了。一座小关帝庙里，哪里来的空闲房屋，闽浙总督的官厅，签押房与卧室，都在那里了。不过，庙后倒有一座土

山，山上有座茅亭，亦算可供登临眺望的一景；左宗棠为了避免将领请谒的纷扰，吩咐就在茅亭中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