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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有几个世纪历史的公路虽然拓宽了，但路还是那条路。异教徒大军、朝圣者、农夫、驴车、游牧人、来自东方的彪悍骑士、大炮、坦克，以及十吨级的卡车都曾在这条路上通过。随着年代和季节的变化，交通时而拥挤，时而空闲，时而断断续续。很久以前曾经有过六车道，还通行过自动化车辆。后来，繁忙的交通停止了，路面破裂了，偶尔的雨天过后，缝隙里稀疏地长出些小草，被尘土覆盖。荒漠居民挖出这些破损的水泥块，修建小屋和栅栏。经过长年的侵蚀，公路退化成了沙漠中的小道，穿越荒野。可是现在又跟从前一样了，重新成为六车道公路，又有了自动化车辆。&ldo;今晚交通疏缓，&rdo;他们走出古老的大门时院长说，&ldo;我们步行过公路吧。沙尘暴后，地道里闷得受不了。要是你不想躲汽车就算了。&rdo;

&ldo;走吧。&rdo;乔舒亚修士附和着。

低矮的卡车前灯黯淡（只有警告的意义），在轮胎和发动机的吼叫声中，从他们身边莽撞地飞驰而过。柏油水泥路面呈粉红色，闪闪发亮。卡车用碟形天线探视道路，用磁性触角感测路基中的导向钢条，从而获得引导，向前疾行。这些庞然大物是人类的经济动脉里流动着的血液。两位修士看着它们从身边疾驰而过，只能东躲西闪。要是被其中一辆撞倒，卡车就会前赴后继地从不断碾过，直到某辆安全巡逻车发现公路上有个人被压扁后的痕迹，才会专门来打扫干净。自动驾驶仪的感应装置探测金属块的能力比探测肉和骨头的能力强得多。

&ldo;真不该这样横穿公路。&rdo;他们走到中心岛，停下来喘口气，这时乔舒亚说，&ldo;看谁站在那里。&rdo;

院长凝神看去，拍了拍脑门。&ldo;格拉莱斯夫人!今晚她会到处找我，我却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把西红柿卖给了修女的餐厅，现在又找我来了。&rdo;

&ldo;找您?她昨天晚上在那儿，前天晚上也在那儿。我还以为她在等车。她为什么找您?&rdo;

&ldo;哦，其实没什么。她在西红柿价格上敲了修女们一竹杠，现在要把多赚的钱来找我捐给济贫募捐箱。需要一点仪式，这我倒不介意，糟糕的是接下来的事。你会明白的。&rdo;

&ldo;我们要倒回去走?&rdo;

&ldo;胡说。想伤害她的感情吗?现在她已经看到我们了，走吧。&rdo;他们又融入了细长的车流中。

双头妇人挎着一只空菜篮，和她六条腿的狗等在新大门口。狗有四条正常的腿，多余的那一对无所事事地在两边摇来摆去。至于那妇人，多出的那个脑袋就像狗的那两条腿一样，一无所用。这是个小脑袋，一个可爱的小脑袋，从来不睁眼睛。没有迹象显示它参与了妇人的呼吸和思考。它懒洋洋地靠在肩膀上，又瞎又聋又哑，只是如植物般地活着。可能它没有大脑，因为它没有显示出任何独立的知觉。她的另一张脸年事已高，满是皱纹，而多出的这个脑袋，虽然经历过风沙的洗礼和沙漠骄阳的曝晒，却仍透着几分稚气。

等他们走近时，老妇人屈膝致意，而狗却吼叫着后退。&ldo;晚上好，泽尔基神父，&rdo;她慢吞吞地说，&ldo;祝您今晚愉快也祝你愉快，修士。&rdo;

&ldo;哎呀，你好，格拉莱斯夫人&rdo;

那只狗汪汪狂吠，周身的毛竖了起来，狂乱地上蹿下跳，露出牙齿，朝着院长的脚踝直撞，一副要撕咬的样子。格拉莱斯夫人立刻用菜篮敲打她的宠物，狗用犬牙撕咬着菜篮。狗缠上了女主人。格拉莱斯夫人用菜篮将它赶开。受到几次响亮的重击之后，狗只好退到门口，趴在那里低吼。

&ldo;普丽西拉心情真不错。&rdo;泽尔基高兴地说，&ldo;是不是要生小崽啦?&rdo;

&ldo;请原谅，大人。&rdo;格拉莱斯夫人说，&ldo;不是的，魔鬼使它烦躁不安!是我那男人。他对可怜的小狗施了魔法，他……喜欢施魔法这使它害怕一切。它这么不听话，恳请大人饶恕。&rdo;

&ldo;没关系。嗯，晚安，格拉莱斯夫人。&rdo;

想避开这妇人却并非易事。她抓住院长的衣袖，张开没牙的嘴笑着，叫人无法抗拒。

&ldo;等一会儿，神父，要是您抽得出空，就抽一会儿工夫给一个卖西红柿的老太婆吧。&rdo;

&ldo;噢，当然可以!我很高兴……&rdo;

乔舒亚朝院长窃笑一下，走过去想说服狗让他们过去。普丽西拉爱理不理地看着他。

&ldo;给，神父，给，&rdo;格拉莱斯夫人说，&ldo;把这点东西带给你的募捐箱。给……&rdo;

硬币叮当作响，泽尔基拒绝接受。

&ldo;不，给，拿着，拿着。&rdo;她坚持要给，&ldo;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总是这么说。可你说得不对!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穷。再说，你是在做善事。如果你不收下，我那恶男人会抢走的，然后去作恶。给我卖了西红柿，卖了好价钱，就在附近卖掉的，而且我给拉谢尔带来了这个星期的粮食，还有漂亮的玩具呢。我要你拿着。给。&rdo;

&ldo;真好……&rdo;

&ldo;呜汪!&rdo;门口传来一声吼叫，&ldo;汪!汪!呜汪，呜汪!&rdo;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狂吠，只见普丽西拉一边咆哮，一边后退。

乔舒亚精神恍惚地走回来，手藏在衣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