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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费觉笑着摆手，坐到了一副秋千上。

沙地上不仅又秋千，还有攀登架，螺旋状的滑梯，还有一架弹簧小马。

倪秋咽下最后一口黄皮，他靠着秋千站着，左脚拨弄着沙子，问费觉：&ldo;那你有了一百万要做些什么？&rdo;

秋千对于费觉来说太矮了，他不得不将双腿弯曲，脚尖顶进沙坑，才能前后荡起秋千。秋千也很老旧了，链条上一股铁锈气味。

&ldo;你今天话很多啊。&rdo;费觉说。他的双臂勾住了秋千链条，小幅度地摆荡着。

他的双脚在沙地上反复摩擦，画出了两道短而窄的弧线。

倪秋低着头，偶尔看一看费觉，他没再说什么，他用脚堆出了一个小沙丘。

费觉说：&ldo;我记得我们以前讨论的是有了一百块要干什么。我说我要每天吃叉烧苏，你说你想买新的铅笔盒。&rdo;

费觉翘起嘴角，望向高处，远处，树林后是围墙，围墙后是电线杆。他站起来，踩在秋千上：&ldo;以前想望得更高，更远，想知道围墙后面是什么，拼命地想知道，还想要吃烤鸡，蒸鱼，红烧肉，一顿三个荷包蛋，还想要新衣服，新鞋子，找一个人一起喝汽水，看电影，屏幕黑下来，就握一握他的手。&rdo;

他的下巴还高高昂起：&ldo;现在呢，我们讨论有了一百万要做什么，奇怪，可能是通货膨胀得太厉害了。

&ldo;人真的会变得贪心。&rdo;

倪秋握住了绑住秋千的铁链，费觉看他，眼神轻轻地从他脸上飘过，费觉还想再荡起秋千，那链条却被倪秋握住了，握得很紧，秋千发出了声尖锐的怪叫。

费觉哈地笑了声，跳下秋千，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个信封递给倪秋。

&ldo;送你一样东西。&rdo;他说。

倪秋没接，凝视着费觉，四下无声更无风。

&ldo;两天之后拆吧，有惊喜。&rdo;费觉自说自话，把信封塞进倪秋的口袋里，他伸了个懒腰，转过身，道，&ldo;我替你想想，你有了一百万，先去理发店，弄个时髦点的发型，我介绍发型师给你啊，然后离开这里……一个人走，两个人走，随便你，反正离开这里吧。&rdo;

&ldo;费觉。&rdo;倪秋从后面追上来，他的声音发抖，鼻尖泛红。他把信封还给费觉，费觉不要，他搓搓倪秋的脖子，朝前走：&ldo;小泥鳅，走吧！&rdo;

倪秋赶上来，他的手不停擦眼睛，他问费觉：&ldo;去哪里呢？&rdo;

&ldo;你自己决定啊，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想读书就去读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do;

&ldo;费觉……&rdo;倪秋拉着费觉的衣袖，头几乎要低到胸口去了，他在哭。

费觉给他擦脸，倪秋哭得停不下来。他们翻墙出去，走去茂记，谁也没再说话，只有倪秋的啜泣声间或地响起。

两人到了茂记，倪秋躲在一边吸鼻子，费觉和茂老板打了声招呼，嘻嘻哈哈闲扯了会儿，茂老板留他吃宵夜，费觉婉拒了。

&ldo;下次啊，下次有空再来。&rdo;费觉说，从后门出去。

倪秋一抬头，跑了出去叫住了费觉：&ldo;一定要来啊！&rdo;

他用力和费觉挥手：&ldo;一定要来！！&rdo;

他用他最响亮的声音喊了出来。

这一整晚倪秋都魂不守舍，下手没数，菜都做咸了，挨了茂老板不少骂，后来茂老板把alex叫来顶了倪秋的位置。倪秋过意不去，一直没走，留在厨房给alex打下手，帮惠姨洗碗，有时还跑去前头代珠珠的班。alex脾性不改，还是一边做菜一边跟着饶舌，听他的说唱音乐，便携音响乐声震天。茂老板憋不住又和他吵架，这回两人没动手，只是在厨房互喷唾沫。

惠姨冷眼旁观，说了句：&ldo;哦，好了，今晚那些客吃的都是你们口水，口水白粥，茂记招牌菜，最得意。&rdo;

倪秋坐在小板凳上和她一块儿洗碗，耷拉着脑袋道：&ldo;都怪我……&rdo;

惠姨哼了声，递了块手巾给他：&ldo;擦擦鼻涕啊，你干吗，被甩了？&rdo;

倪秋一吸鼻子，摇了摇头。

&ldo;哎呀！脏死了！这些客也是倒霉！吃口水不算还要吃鼻涕！&ldo;惠姨捞起两只碗甩干，直接伸手过来把毛巾往倪秋脸上抹。倪秋捂着毛巾掖了掖眼角，抢了惠姨手上的碗，说：&ldo;我来吧，我来吧。&rdo;

&ldo;无心做事就早点回家啦！&rdo;茂老板冷不丁来了句，倪秋蔫蔫地答应，干活更起劲更卖力，什么都抢着干，一直忙到收工，惠姨他们全都走了，他还留下来帮茂老板拖地，整理厨房。

茂老板见状，分装了些剩下的排骨给倪秋：&ldo;走啦走啦，挨到现在就为了这几块排骨啊？&rdo;

倪秋抱着装排骨的外卖碗，和茂老板赔罪：&ldo;今天是我没做好，老板，月底出粮你扣我今天工钱吧。&rdo;

茂老板浑身一抖：&ldo;废话！今天退回来的菜啊，钱都算你头上，走啦，快点回家啦，拜托你去买袋冰敷一敷眼睛啊，明天去王哥那里报道，下次他见到我又要说我虐待员工，关我屁事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