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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ldo;干咱这事的是钻到风箱里的老鼠，得受两头气。管他什么事呢！能办就办，不能办再商量。这年头，谁要不脑筋活动点，谁就会吃亏。&rdo;说这话的是河南小黄庄保长黄玉文。他说话通达，办事利索，在黄庄周围的保长群里，算得上一个人物。说实在的，也真是一个人物。不论是鬼子还是警备队，只要提出个事来，他能抗就抗，能赖就赖。因为他们村小，拿的不多，再加他嘴头子俏，有时就真的抗赖过去了。今天，他这么一说话，人们都点头表示赞成。

十几个村的保长都赶到了，午睡刚醒的侯扒皮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吆唤上哈叭狗，来到保长们的落脚处。这是一间不太大、光线倒挺充足的屋子。前后窗户虽然都打开，并没有减轻屋里的热度。有些人虽然手里不停地扇扇子，汗水仍旧湿透了衣裳。&ldo;都来了！&rdo;侯扒皮皮笑肉不笑地冲人们点点头走进屋；人们都赶忙站起来，七言八语地说：&ldo;来了！来了。&rdo;&ldo;都来了！&rdo;&ldo;有多紧的事，接到通知也得来。&rdo;大伙点头哈腰，不笑强笑地恭维、奉承。

刷！侯扒皮熟练地打开手里的黑折扇，边扇动边朝人们望；人们也都扬着下巴颏瞅瞅他，再瞅瞅他身后的哈叭狗，等待他俩快张嘴。

哈叭狗向人们哧哧地笑笑，也将视线移到侯扒皮的身上。侯扒皮像故意和人们开玩笑，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嘴刚要张开，又闭上了。

一时，屋子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人们的心加速了跳动，呼吸也变得短促，满身淌着热汗。

&ldo;兄弟我来到这里的日子不多，给各位添了不少的麻烦。&rdo;侯扒皮扇着扇子沉默了五分钟，才咧嘴开了腔。&ldo;哪里哪里……&rdo;&ldo;侯队长来到这里维持地面，还不是为了老百姓……&rdo;人们嘴头上虽然说得都像抹了蜜，心里真比吃了蝇子还腻歪。&ldo;大家不嫌麻烦，这很好。&rdo;侯扒皮明白人们嘴甜心不甜，冷笑了一声，顺着人们的话音跟上来，&ldo;本来嘛，为剿灭共匪，过安生日子，就得麻烦点。今天把各位请来办宗事。别看事不大，它却和军事、警务有莫大关系，一点也不能含糊。&rdo;他将扇子从后背挪到了前胸，呼答呼答地扇着，接着说道：&ldo;眼下咱这炮楼子只有五截子，在上面想将河南边的一切都了望到，根本不可能，所以得接它两截；另外，再修四个抱角楼；还有弟兄们住的那些刮风就要倒的破烂房子，也得翻修一下。上头要我们当地筹划材料，设法兴建。这是命令，只能服从。现在人工砖瓦都不缺，缺的是檩木，这就得各村摊派。军队说话就是命令，我左右思摸，觉得十天期限满能缴齐，就给你们十天，过了七月十五集，一定缴来，不行，就以违抗军令论。&rdo;

人们听说是要檩条修炮楼、盖营房，呱哒，都把心放下来了。没容得侯扒皮话说完，又嗡嗡地吵吵开：&ldo;侯队长要檩条，写一个条子不就办啦！&rdo;&ldo;可不是，队长干么费那么大心。&rdo;&ldo;十天的期限？不用了，五七天就能送来。&rdo;

&ldo;大伙接着听我的。&rdo;侯扒皮在人们高兴的劲头上，哗地泼了一桶凉水，&ldo;是檩条儿，但是一定得合规格。土木工程人员说，柳木杨木都不行。&rdo;

&ldo;咱拿榆木的！&rdo;南村的老保长笑笑说。

&ldo;榆木的也不够格！&rdo;侯扒皮将脑袋一拨愣。

&ldo;杜木、槐木保准可以吧！&rdo;小黄庄保长黄玉文站起来答了言。

&ldo;什么榆木、杜木、槐木的，就不要在关里的木料上打算盘。&rdo;侯扒皮说着，扭头瞅瞅身后的哈叭狗。哈叭狗右手拿着黑色的大檐帽扇着风，左手正拿块手帕擦拭脖底下的汗水，白眼珠一翻，同意地点着头，连说几个&ldo;是是是&rdo;。他转脸再望望面前的保长们，保长们都用惶惑的眼神呆望着他。&ldo;要行，大热的天，也不会惊动你们。&rdo;侯扒皮继续说，&ldo;正如你们刚才说的，弄点纸条写写数字，分头一送，什么事办不了？今天是要一字的东北红松，怎么找，各位自己设法筹划吧！日期十天，过期都知道是个什么罪名；当然也跑不了我，走不了苟所长。&rdo;说完，连嚷了几个&ldo;热，热&rdo;，朝哈叭狗看了一眼，匆忙地朝门外走去。

要红松做檩，修接炮楼、翻盖房子，这还是头遭听说过的事。人们不由得咯嚷开了：&ldo;檩好找，要红松可难！&rdo;&ldo;这年头上哪儿找东北红松？&rdo;&ldo;十天，五个十天也够办的！&rdo;&ldo;有钱难买，没货哇。&rdo;大家嘴里叨叨，眼睛瞅望着哈叭狗。哈叭狗看到人们犯愁的劲头，也猫哭耗子地出了口长气，像十分为难地说：&ldo;用红松做檩，就是难捯换，可上级偏又下了这个命令，愁得我们俩也是走投无路的。别急，一起来想办法。人多主意多，凑到一起就是个韩信。&rdo;看他那样子，像非常同情人们，在为人们想办法，可是人们都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ldo;哎，我看使使这个办法怎么样！&rdo;哈叭狗在闷热的屋里稳稳地踱了几遭，猛地将大腿一拍，&ldo;红松檩咱眼下不是没有吗？咱有钱，有钱就能买得鬼推磨。各位，咱可以用钱来便通便通上头。这一来既省心，又省力，你们瞧怎样？&rdo;哈叭狗几句话捅破了窗户纸，人们心里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