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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先说话。短暂的沉默后，何凛转身欲走，顾潇疾步走过来，面对着他。“我是被委派过来这里工作的，现在工作还没有结束不能擅自离开，项目部里还有那么多同事，大家都同样面临着危险，我却不管他们还不打招呼地自己一个人跑了，你让我回去怎么和领导交代？”何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我只负责让你安全地回去，怎么交代是你的事，我也管不了其他人怎么想。”“你这是什么话？！”听到这话，顾潇强忍着胸中那股憋着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何凛，我是个大活人不是个没思想的物件，你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能不能不要管我？！”“不能，除非我不在了。”何凛回答得斩钉截铁，一贯冷硬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毫无商量余地的意味。顾潇蓦地愣了一下，愤怒交织着莫名的悲伤自心底喷涌而出，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眼眶瞬间湿润发红，声音也随之轻颤嘶哑起来。“你到底是怕我会和段师姐一样，还是怕自己会后悔？”何凛静静注视着她，漆黑的眸中偶有映照着的火光微微跳动，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被眸底的黑暗吞噬。此刻的沉默，和仅仅一墙之隔的营地那此震耳欲聋的枪声形成了鲜明对比。片刻，他低下头转过身去，走开。顾潇往眼睛上抹了一把，掉头走到一棵大树旁坐下来，闷闷不乐地垂着头盯着漆黑的地面，夜里的丛林蚊虫成群，不断地在她光着的双腿间绕来绕去，让她有些烦躁起来，像在发泄情绪那般狠狠地扇着驱赶这些讨人厌的家伙。沈岳拿着一包压缩饼干走过来，坐在顾潇旁边。“来，吃点东西，化愤怒为食量。”顾潇不接，郁闷地摇了摇头：“他一直都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吗？”沈岳往身后看了看，笑道：“是不是有点幻灭的感觉？”“弗朗就算了，他就是个机器人，何凛说什么就执行什么，但是你……哎，我就纳闷了，你真的没意见吗？”“说实话啊，一开始我是强烈反对的。”“结果还是妥协了，被说服了？”“倒不是他说服了我，其实我们以前也是经常有分歧，也曾经像你们刚才那样大吵过，不过事实证明，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对的，就拿你眼下的处境来说吧，你可能知道自己有危险，但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不仅关系到你自身的安危，还会影响到我们在这边的后续行动，他有点后悔当初松了口让你卷了进来，所以这次我不劝他，因为我知道他是铁了心这样做的。”见顾潇冷静了下来，沈岳暗自笑了笑，神秘兮兮地朝着她勾了勾手指，“还有，他有个秘密，是和你有关的。”“秘密？还和我有关？什么啊？”顾潇满脸狐疑地凑了过去，沈岳遮住半边脸，故作紧张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用很低的声音附在顾潇耳边说：“他啊……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不在意你。”一阵清冽的夜风倏忽轻拂过脸颊，混合着泥土青草的腥味钻入了鼻腔，似乎有那么短短的一秒，直入了心里。顾潇抬眼往何凛的方向看去，他站在山坡边上用红外望远镜专注地观察着营地里的情况，高大的背影在闪动的火光中忽隐忽现。突然之间，心就安定了下来。她毫不怀疑，只要他在这里，世界就会变得坚不可摧，他就如同一座稳稳屹立的高山，任由狂风暴雨席卷都绝对不会倒下。沈岳笑着，在顾潇眼前晃了下手，“顾翻译，别忘了你还在生气，眼神收一收，都快在何凛身上生根发芽了……”顾潇脸上一热，像是被拆穿了秘密，慌忙敛了目光，“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认同他这种做法，两码事！”“嗯，我也赞成，你别那么容易原谅他。”沈岳对着顾潇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接下来几天有很远的路要赶，你换一身利索的。”顾潇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双肩包：“有备用的衣服，但是我真的不能就这么走了，等营地安全了我还是得回去的。”“何凛还真是没说错，你这固执脾气真不愧是云念姐亲手带出来的。”“我的脾气是天生的，和谁都没关系。”顾潇拿起压缩饼干啃了一口，就着水嚼在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逐渐平息了下去，电力却久久没有恢复，漆黑一片的营地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直让人觉得窒息。顾潇担心着同事们的安全，想给高文昂打电话问问情况，刚从包里掏出手机便被沈岳一把按住，“先别打。”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个人影自坡下步伐急促地跑了上来，直奔到何凛面前，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放下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您需要的东西都在这了。”弗朗背着枪，从脖子往上到脸都溅着血迹，看来是刚经过了一场战斗。何凛和沈岳一人打开一个包，就着手电光仔细清点了一番，然后对弗朗点了点头。弗朗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何凛，“车停在老地方，按您的吩咐备了三桶油。”“谢谢你，弗朗……”何凛拍了拍弗朗的肩膀，“我们回来之前这些天，凡事小心。”弗朗恭敬地点了下头，转身就要离开，顾潇连忙上前叫住他，“弗朗，等等，营地里面……他们都怎么样了？都还安全吗？”“他们现在都在防空通道，目前很安全。”何凛突然接着说道：“今晚是冲着你来的，那些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你的同事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听到这话，顾潇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她知道都是冲着她去的，是那个“老板”一定要找到她老板？刚才逃命过于紧张以至于她此刻才想起来，还在房间里的时候，曾听到屋外的那个男人接到了来自“老板”的电话，这也是自逃离木楼之后，距离那个神秘“老板”最近的一次了。“对了，他们说的那个‘老板’……”顾潇仔细回想着，直到确定自己当时确实听到那个男人称呼对方“老板”，才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个男人和‘老板’通过电话，我觉得‘老板’是个女人。”何凛脸色微变：“女人？你怎么知道？听到对方的声音了吗？”“没有，但是我听到那个男人说了句‘你放心，会找到她的’，他用的‘你’那个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鱼鹰’的语言里是代表下级对上级的敬称，专用于女性，所以对方应该是个女人。”“弗朗，据你所知，‘鱼鹰’里有这样一个高级别的女人吗？”“不知道”弗朗摇了摇头，“我在‘鱼鹰’的时候只是最低级别的杀手，很多事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老板’，不过顾小姐没有记错，那个‘你’确实是称呼女人的。”“‘老板’，‘和平之春’，大亨集团，坤帕，周瑞祁，宏谷正治”何凛喃喃地低声念着，这一切仿佛是在画圆圈，串联着很多的组成点，但画到最后却发现怎么也无法连接回最初的点，这其中究竟还差了什么呢天明之前（2）又是许久的沉寂。滴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像是接收到信息的声响。沈岳拿出手机一看，“何凛，我们有麻烦了……”声音很低，顾潇却听出语气中的紧张，神经骤然一紧，连忙探过头去问道：“怎么了？”何凛抬眼看向她，示意沈岳收起手机。“你得马上换衣服，我们要离开这里。”“我说了我现在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