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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听见忽必烈夸赞自家外甥，察必也感到面上有光，笑道：&ldo;大汗说的是。安童这孩子一向心思细致，否则您也不会让他做了怯薛长不是？&rdo;

&ldo;不是臣妾夸赞自己儿子，&rdo;帖木伦忍不住插了一嘴，&ldo;安童虽年幼，却有公辅之器！&rdo;

她说这话时，我正和别速真在一旁吃着炸果子，这话入耳，我差点被噎住：姨母啊，您就算再稀罕自己儿子，在别人面前夸他也悠着点啊，何况对方是大汗！

我一阵儿咳嗽，别速真忙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我又喝了口奶茶，这才缓和些。

忽必烈见我没事，转而认真问帖木伦：&ldo;何以见得？&rdo;

&ldo;安童退朝，从不与同龄孩童戏耍，总是向朝中老臣请教问题。这次出征，我想为他多带些衣物，哪知他把皮裘拿出了两件，只为塞两本书……&rdo;

忽必烈摸摸胡须，点头道：&ldo;嗯，这次在军中时，我也见他拿着书本向阔阔请教。月赤察儿也说他虽在军中，仍手不释卷……&rdo;

&ldo;这孩子允文允武，读书和骑射都拿得出手。不像他阿爸，只知道耍枪弄棒的……&rdo;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夸着安童。忽必烈对他观感不错，帖木伦也乐得献宝，还有额吉察必附和着，三个人就这么说开了来。提到自家哥哥，别速真也满脸兴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听大人们讲话。

我也在一边默默听着，继续嚼着奶油果子，心中叹了一声：这要搁在现代，安童一准是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少年。不仅如此，家世好，长相好，人缘也好。这么想着，我心里也忍不住惋惜：他怎么偏偏是木华黎国王的后裔呢？让那个&ldo;亲连天家，世不婚姻&rdo;的规矩一框，我根本不能打这枚小鲜肉的主意了。

我这里正胡想着，忽必烈那边已经遣人催霸突鲁父子了，照月赤察儿的说法，他们爷俩今天应该能回来啊。

提到自己的儿子丈夫，帖木伦也上了心，脸上虽有喜气，眉眼间却带着点焦虑：怎么也是半年没见那爷俩了。

不多时，有人进来通报：安童那颜已经候在殿外了。

&ldo;快请！&rdo;忽必烈催道。

听到信儿，一向安静乖巧的别速真蹭的一下从绣墩上站起来，开口道：&ldo;哥哥回来了！那阿爸呢？&rdo;

小孩子果然更敏感，听她这么一提，我的心也蓦地一紧。帖木伦脸上笑意淡了些，却不担心：&ldo;急什么，必是一起过来了。&rdo;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走进帐殿，正是我那小表哥安童。

不知怎的，安童并没像以往那样步履轻捷，明明是踩在平实的毡毯上，脚步却像陷在泥淖里一般，虚软无力。身上的紧身皮袍还带着漠北风尘，头上的皮帽子檐随意翻卷着，脚上的皮靴也满是尘土。我心里有些打鼓：这不像他一贯干净利落的风格啊。

别速真早已跑下去扑入安童怀中，安童象征性地搂了搂妹妹，拍拍她的肩，就把她推到一边，未见亲热。别速真受到冷落，委屈地站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安童背影，不明所以。

俯身行礼向忽必烈夫妇问安后，他才站起身，看见我，又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向帖木伦问好。

我这才近距离打量了小表哥几眼。虽然只有半年未见，但他似乎长了三四岁似的，气质发生很大的变化：原本较寻常蒙古人白一些脸庞黑了些也瘦了些，显得更加精干，棱角也愈加分明；眉骨突出，衬得眼睛更加深邃；不知是不是因为疲劳，眼睛像是熬了夜一般乌黑精亮；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透出几分坚毅。

帖木伦看见儿子明显憔悴了不少，连忙起身招手道：&ldo;快……快过来！&rdo;一开口，声音明显带了哭腔。

忽必烈没有说话，眉峰却深深皱起。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安童走到母亲面前，低声叫了声&ldo;额吉&rdo;。一开口，声音涩涩的，仰起头时，眼里的色彩又暗了些，眉宇间有股难言的倦意，积攒多时的疲乏如洪水般决堤而出。

&ldo;你这是怎么了？你……阿爸呢？&rdo;见他如此，帖木伦更慌了神，手止不住地颤抖。

安童扑通一声跪下，抱住母亲的腰，颓然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ldo;是儿子无能……&rdo;

帖木伦脸色大变，紧紧搂住儿子身体，强作镇定，口中喃喃说道：&ldo;没事、没事，你慢慢说……&rdo;

&ldo;霸突鲁怎么了？&rdo;忽必烈也起身快步走过来，手按在安童肩膀上。别速真已飞跑到了母兄身边，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襟，神色惊惶。

安童只是跪着，肩膀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ldo;阿爸……究竟怎么了！&rdo;别速真见他这样，颤声问道。帖木伦把手缓缓放在安童肩上，声音发虚：&ldo;好孩子，你、你说吧。&rdo;

安童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拉过妹妹，把她按在自己肩上，望望忽必烈，又望望帖木伦，犹豫片刻，低下头，哽咽道：&ldo;我阿爸昨夜病危，医官救治无效，魂去了……&rdo;

闻言，帖木伦两眼一直，直挺挺的跌坐在坐床上。忽必烈的脸瞬时变得煞白，拂袖吼道：&ldo;不可能！太医明明说他伤势好转，朕才催他回京的！不可能！&rdo;他双目通红，暴躁地奔到帐殿门口，朝外面喝道：&ldo;传军中医官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