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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一说吃饭，阿水仿佛听到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大声抗议，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饿得虚飘了，她慢慢地下了床，接过王哥手里的木瓢，舀水洗了把脸。

随着脸上的尘土一点点擦尽，王哥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直了。只见她肌肤白皙如雪，圆圆的脸蛋则在白中透出两抹粉红，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澈明净，笑起来眯成两弯新月，虽不算十分漂亮，却显得娇小可人，令人一见便生怜爱之心。

正自出神，忽听阿水说道：&ldo;王哥，真不好意思，钱都在我丈夫那里，我现在身无分文……&rdo;

王哥打断她的话，慨然说道：&ldo;这是什么话!人在乱世，谁没有个大灾小难的?帮你这点忙还谈什么钱!什么都不说了，只要你不嫌地方差，就在这里住下来……莫误会，你睡床，我铺个草席睡地上。这屋里的东西你随便用，千万莫跟我客气，等找到他以后再走也不迟。万一找不到……&rdo;

&ldo;不会的，他只要还活着，一定会来找我。如果迟迟找不到，说明他已经不在了，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rdo;

这是阿水今天第二次提到死。王哥只觉心里说不出的烦闷，没想到自己一个行伍出身的粗人，竟会被一个女子牵绊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而复始，月亮渐渐瘦下去，又渐渐丰满起来。每天早晨，王哥一如既往地出去&ldo;找人&rdo;，在外面转一圈回来吃午饭，下午再出去，晚上再回来。

阿水是个勤快的女人，这间破屋子自从有了她，倒是整洁了不少。但阿水的笑容却一天比一天少，眉头也一天比一天拧得紧，她知道找到丈夫的希望已经随着时间一起流逝了，但只要没得到他的确切消息，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安，依旧执着地等待下去。

王哥想尽办法与阿水聊天，替她排遣心中的烦忧。时间一点点消磨，阿水对丈夫的挂念却与日俱增，潜藏在他心底的负罪感不知何时才能排遣，而他所犯的罪恶又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时间越久越觉得惴惴不安。

等等，不对!

程寂猛然一惊，看着吴来：&ldo;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rdo;

&ldo;什么不对劲?&rdo;

&ldo;时间过得太快了!我好像觉得一下子就过了半个多月，可是、可是我们明明一直站在这里，既不觉得很饿，也不觉得很困。&rdo;

&ldo;是啊，这就说明……&rdo;

&ldo;说明我们自己身体所在的那个时空，跟眼前看到的这个时空是不交叉的，好像是谁赋予了我们超时空的眼睛，能看到另一个年代发生的事情。我们的身体仍然存在于一九九八年十月三号晚上的那个时空，当我们看到眼前的时空一下子快进了半个多月时，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度过这么多天，很可能只过去了几个小时，甚至只有几分钟!&rdo;

吴来赞许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睛显得十分平静，好像这个玄机他早就想到了，接着说道：&ldo;眼前的时空感觉上好像过去了半个多月，其实这只是那个给我们超时空眼睛的人下的一道心理暗示。这样做肯定有什么目的，既然我们暂时还没办法脱离眼前这个时空，那就索性在这里守株待免，我倒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想让我们看到什么事情!&rdo;

两人大模大样地在坐在床上，他们这时已经习惯于被人视而不见了。

这天下午，王哥照例出去&ldo;找人&rdo;，行动迟缓的阿水将门口晾的几件衣物取下，抱进房里，摊在床上慢慢叠好。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一下，拈起王哥的一条膝盖破了个大洞的裤腿，歉意地笑了笑，在屋里一阵翻箱倒柜，想找针线来补一补。然而拉开饭桌下面的小抽屉，没有，掀开铺床的干草褥子，也没有。

阿水扁了扁嘴，似乎在想：&ldo;没有女人的家真是一团糟，连缝衣服的工具都没有!&rdo;

她的目光停在了墙角的大木箱上。很普通很方正的一只旧衣箱，很多人家里都有，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箱子放在大橱柜的上面，必须踩在凳子上才能勉强够得着。她曾问过王哥为何把衣箱放置得这么不方便，他说里面只有两床破棉絮，平时用不着，放在那里不占地方。

仿佛有种不甘心的倔劲冲上脑门，她搬来方凳，小心翼翼地站上去，踮起脚尖够着了箱子上的小锁。正寻思钥匙放在哪里，不提防脚下突然失去平衡，身体猛地一倾，下意识地抓紧了小锁，只听&ldo;哐&rdo;的一声，凳子滑倒了，接着&ldo;咚&rdo;的一声巨响，箱子被她拽了下来。

看来箱子并不沉重，不过借它这么一缓，阿水避免了厄运，只踉跄了一下，并没摔倒。回头再看那个箱子，小锁虽然没被砸坏，老迈的锁扣却没经得起这一摔，钉在锁扣里的钉子松开了，阿水手上稍一用力，就将两根钉子起了出来，再一掀，箱子就打开了。

一股久未晾晒的霉气冲了出来，阿水不禁皱了皱眉头。衣箱里乱七八糟堆着棉被和布料，随手翻了翻，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她将里面的杂物都抱了出来，放在床上，既是为了寻找针线，也顺便整理一下凌乱的衣箱。

随着一张大棉被的展开，浓得化不开的霉味散布在房间里，程寂闻不到，阿水却忍不住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她夸张地伸开两臂，用力抖了抖棉被，想要将它整齐地叠好，忽然&ldo;叭&rdo;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将棉被往床上一放，低下头拾起一只布包，刚看了一眼，水波流转的双瞳瞬间凝成了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