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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高中生活（第1页）

小黑子死了，二模也没考好，许小桃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考不上高中就去上职专。

塘沽区有一中、二中、十三中、滨海中学和课改高中五所正式高中。第二职专的课改高中虽然仅有五年的历史，但本科升学率比滨海中学还要高一点，只是每年要交两千五百元的学费。

许小桃没想到自己以“擦边”的成绩被课改高中录取了，觉得“捡了个漏”，开开心心去报到入学。许小桃报到那天在学校见到了李路，他一脸落榜的失落，对许小桃爱答不理。看到班级名单，许小桃庆幸，不用跟李路一个班，她可不想老看到他那张全世界都欠他的脸。

许小桃认识的第一个高中同学是高璐。高璐家是宁车沽的，她爸爸和许家栋认识，两家还是拐弯的亲戚。许小桃因高璐的宁车沽口音，对她倍感亲切，所以开学没有感到孤独。宁车沽离学校比较远，高璐就住在学校宿舍，周末才回家。

第二职专在塘沽区里，许小桃每天五点多起床，六点多出发，独自骑行四十分钟到学校。她和高璐还是前后桌，高璐经常是踩着上课点进班，蓬头垢面，嘴边还粘着刚刚风干了的白色牙膏沫。没出两星期，高璐就把长发剪成了短得不能再短得短发。

学校大门对面有一条小吃街，东西种类繁多，好吃干净又便宜。鸡蛋灌饼、煎饼果子、烤饼夹一切、炒饭、虎皮鸡蛋狮子头盒饭……刚开学那段时间，许小桃经常中午和高璐一起去那买午饭，然后去她的宿舍吃。

许小桃的前桌叫许芳芳，她俩不仅因为同一个姓氏互相觉得亲切，而且是从对视的第一秒，就从对方的小眼睛里认定了要当好朋友。慢慢地，高璐和许芳芳也熟悉了，她们三个就开始一起在教室吃午饭。

相比之下，许小桃还是更喜欢许芳芳，她和她一样慢吞吞，性格温和，许小桃说什么她都能听懂并默契回应。而高璐则性子比较急，神经还大条。

许小桃的快乐仅持续到了月考之后，虽然她自认很努力了，但还是排在了四十多人中的三十名，许芳芳排在三十一，而高璐进了前十。

班主任叫卢景秋，四十岁上下，瘦小枯干，但气场绝对强大，脸上没有表情，只用眼神狠狠怼人。

许小桃对卢景秋的冷漠和刻板早有领教，对她很反感。开学排座位时，她就直接让男女生按照入学排队的顺序座，完全不管许小桃这样个头不高的同学坐到后排去。

班级一共六列，每一列的同学分别负责一天的卫生。第一座到第七座，分别负责不同的区域。第五座的负责讲台和黑板，就要擦一整天的黑板。许小桃每周有一天都要擦一天的黑板，她一边擦黑板，一边恨不得用板擦去砸卢景秋那张面具脸。

卢景秋还以貌取人，嫌贫爱富，对长得好看的、家里有钱的同学，态度就相对亲和一些，对许小桃这些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同学，则是一脸的高傲和优越。

卢景秋教语文，上语文课读课文时是她唯一会有表情的时刻，满脸的自我陶醉。主推假大空、伟光正那一套，一点个性审美都没有。

月考成绩出来，卢景秋差点气疯了。课改一共四个班，许小桃的班级平均成绩排在第三，卢景秋说大家在她以往的“辉煌业绩”上抹了黑，不配当她的学生。然后把自己的过往经历又吹嘘一番，感叹自己大材小用，凤凰委身在了鸡窝里。

除了卢景秋，每天都痛心疾首地提醒大家“你们是学渣”的，还有教政治的徐老师。徐老师今年五十七岁，等到许小桃她们毕业，他正好退休，大家背后都叫他徐大爷（ye轻声）。

徐大爷的政治课很有特色，一口纯正的大天津调加齿音字，讲课也是天津调加天津方言，很受欢迎。前排有同学在手指间转笔，徐大爷就说，“不要转了，转得我这心麻二烂的！”讲到人物关系，都是用“娘们儿”，不用“妻子”；用“爷们儿”，不用丈夫。

“人来了吗？来了！脑子带了吗？没带！”“俩肩膀子抗个脑袋干嘛来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才是真的！”——是徐大爷最常说的三句“名言”。

比徐大爷更受欢迎的是教历史的张大爷。张大爷五十出头，长得有点像中年版的灰太狼，幽默程度堪比许小桃的小学班主任姜海潮。张大爷也是用纯正的天津调讲课，但随时就会用历史知识开玩笑，有时还捏着嗓子扮成天津大妈说话，把脚放在讲桌上扮抠脚大汉。听张大爷的课就像听单口相声，每次都是一直不停哈哈哈。

比徐大爷和张大爷更有“地方特色”的，是数学老师常立明。常立明二十五岁，刚刚本科毕业，是湖南人，普通话很差。“一二三”都要念成“一奥仙”，“二分之根号二”念成“奥分资根厚奥”。许小桃这种语言天赋还不错的，都要集中十二分精神才能听懂常立明讲课。不过常立明的数学讲得是真好，很能启发思维方法。他知道大家听着累，尽量放慢速度，但还是在看到大家一脸懵时，尴尬地脸发红。

对许小桃和很多化学不好的同学来说，最刺激的要数化学课。化学老师叫邱海棠，四十出头，微胖，头小屁股大，戴一副厚厚的眼睛，还总喜欢扎一个光滑的小辫，显得头更小屁股更大。

许小桃怀疑邱海棠是把平时攒下的气都在课堂上对着她们撒，讲课就像吵架，训话更是歇斯底里。“你们还不爱学化学，不爱做实验，你们知不知道？有些山区的高中生，连试管都没见过！”“我带着你们，感觉就像一个大窝囊废带着一群小窝囊废！”“你们也不用烦我，高二我应该就不教你们了，你们就能从我这‘苦海’解脱了！”

许小桃的化学不好，默写化学方程式时经常丢三落四。邱海棠要求每错一个化学方程式就要抄二十遍，然后再默写，错了再每个抄三十遍，不抄完不许回家。许小桃经常几百遍几百遍地抄化学方程式，这样她的化学成绩也才提高了一点点。

许小桃成绩最好的科目是体育。自从上了高中，许小桃每天上下学骑自行车都是拼尽全力全速前进，即使是顶风时上很陡的桥，她也是站起来用力蹬，从不下来推着走，这使她的体能有了很大提升。

随着体能的提升，许小桃发现了自己的运动天赋。肢体类的运动——学操学八段锦她很快就能学会，并且练得很好。五十多岁的体育老师对许小桃赞赏有加，经常让她给大家做示范。

许小桃每天来到学校，从窗户都能看到体育老师晨跑，三百米的跑道，他每天要跑四十圈。但是体育老师的腰不好，尤其练操练八段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腰疼，然后老师就一手扶腰，一手去扶墙。许小桃她们一开始不知道，也跟着一起一手扶腰一手扶墙。

许小桃在运动会上报了三个短跑项目，还拿到了名次。刚开心了两天，卢景秋就说要按照月考成绩排座位，许小桃被排到了靠墙那列的第六座。有个女生很气愤，踢倒了很多桌椅。卢景秋大吼，“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不满意就要拿成绩说话！”她看那女生的眼神就像是看牛棚里犯了牛脾气的牛，就差拿鞭子抽了。

许小桃坐在第六座，前面同学都比她高，每天都要左右歪着脑袋看黑板，一开始郁闷了好几天。就在她心情稍稍好一点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她有点不喜欢这个学校了。

第二职专以前的校服是浅蓝运动衣，深蓝运动裤，比一中二中的校服都漂亮。偏偏到了许小桃她们这一届，改成了跟初中校服相似的蓝白款式。一套运动服，一套西服，一共交三百六十元。

服装发下来，运动服的料子薄得不能再薄，西服的料子硬的不能再硬。班里一个同学跟校领导是亲戚，她听说她们的校服成本一共才六十块钱，就是说运动服和西服的成本分别是三十块。不仅如此，还是在学校的简易工厂，让职专的学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