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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苏妈妈问什么事呀，钮四把那家小院的事情跟苏妈妈介绍了一番，然后又说，我这边托了人，人家那边也托了人，两边的人，要叫茬本儿，要出人命了！出了人命，这事情就麻烦了。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当和尚有庙，他们都是亡命徒，都是不怕死的家伙。

苏妈妈说，你不是说吴铁嘴给你说和呢吗？

钮四说，说和人家也不是白说。

苏妈妈说，既然说和，那就不打了，那&ldo;一脚&rdo;也不应该管你要这一百大洋了。这么着，我先给你五十个，你先给说和的吴铁嘴。如果&ldo;一脚&rdo;管你要那一百个，你再来找我，我帮你出主意。

苏妈妈的后台是京师警视厅的社会课路课长路大爷，所以她不怕&ldo;一脚踏天桥&rdo;。倒不是苏妈妈喜欢管闲事，而是心疼钱，不愿意早早地给钮四爷。

钮四爷拿了钱，派米子赶快给吴铁嘴送去，以免夜长梦多。

这吴铁嘴，凭着一张烂嘴，从敌我双方各赚了五十大洋。至于燕五说让&ldo;一脚踏天桥&rdo;请饭局的事情，吴铁嘴决定先拖着，他知道燕五不是死皮赖脸非要吃顿饭的人，就想这么混过去。

过了一阵子，不见&ldo;一脚踏天桥&rdo;这边有什么请吃饭的意思，燕五早就忘记了，瓦匠&ldo;泡面&rdo;却忍不住了。这天没事，就来到了天桥空场，看看什么。

天桥这地方，原来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穿过前门外大街，大街上有一座白石桥，因为大街通向天坛，这座桥就叫做天桥。后来河水干了，桥也废了，石头也让附近的老百姓顺回家盖了茅房。桥西边的小河被填平之后，形成了一个空场，这正是后来天桥卖菜、卖小玩意儿、撂地摊卖艺的地方。

&ldo;泡面&rdo;来到空场，见一群人正围着几个奶油小生，等着看他们练金猴棍。只见戳着棍子说了半天，还没有开始练真功夫，气得&ldo;泡面&rdo;在附近找了一块砖头来到人群后面，大喊一声，我&ldo;卡西莫多&iddot;泡面&rdo;给父老乡亲们表演一手！

为什么叫&ldo;卡西莫多&rdo;，因为宣武门南堂即今宣武门内绒线街上的天主教堂。有个法国教士，经常动员&ldo;泡面&rdo;参加教会，所以&ldo;泡面&rdo;情急之中把&ldo;卡西莫多&rdo;这个名字当作自己的头衔，来吸引观众。

&ldo;泡面&rdo;是瓦匠，有个绝活儿，就是头劈金砖。人家瓦匠用瓦刀来切砖，&ldo;泡面&rdo;从小爱真功夫，但是没有师傅教花活，就自己创造了头劈金砖的绝艺，给人家盖房砌墙的时候，经常一高兴就拿着砖头往自己脑袋上拍，整整齐齐地，一切两半。

人群一看有个汉子在圈外叫板，都转过身来围观&ldo;泡面&rdo;。

只见&ldo;泡面&rdo;举着砖头说，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不愿意掏钱的捧个人场，我&ldo;卡西莫多&iddot;泡面&rdo;今天也没有太多废话，就是让大家看一眼真功夫！说着，啊呀一声大喊，砖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整整齐齐，正好两半。人群立刻叫起好来。

&ldo;泡面&rdo;胡噜胡噜头上的灰尘，拱起双手，对周围观众致意。

被晾在一边的几个猴棍，见&ldo;泡面&rdo;叫板抢了他们的场，虽然他们没有什么真功夫，却也是架不住人多，举着棍子冲了进来，对着&ldo;泡面&rdo;就是一阵乱打。

&ldo;泡面&rdo;用手挡着，喊道，把你们老大&ldo;一脚&rdo;叫来！告诉他，爷是宣武门外的&ldo;卡西莫多&iddot;泡面&rdo;，他还欠我们一顿饭呢！

&ldo;泡面&rdo;边说边撤退，心里想，这仇算是结下了，回去找燕五爷，再回头跟天桥的算账。

那金枝第一章13

&ldo;泡面&rdo;先跑回家，拿上瓦刀，然后又去找燕五，把天桥帮的嚣张气焰跟燕五说了。燕五一生不好钱、不好色，就是好个&ldo;义&rdo;字，一看哥们&ldo;泡面&rdo;挨了打，又想起来&ldo;一脚踏天桥&rdo;还欠着一顿赔礼饭赖着不请，就噌一下抽出了老祖传下的鬼头刀，出了门，带着&ldo;泡面&rdo;，走到胡同口，路过&ldo;一百七&rdo;的家，把他也喊了出来，带上了打铁的锤子，至此，宣武门外铁门三壮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天桥走去。

到了天桥空场，见那几个猴棍还在戳着棍子跟围观的人群白活，&ldo;泡面&rdo;举着瓦刀先冲了进去，&ldo;一百七&rdo;挥舞着铁锤紧随其后，燕五扛着砍刀站在后面镇着，只见一阵乱打，猴棍们狼狈逃窜。周围的群众早就急得不耐烦了，这时候看见动了真刀真枪，看着十分过瘾，纷纷拍掌叫好，往燕五的脚下丢钱。

燕五威风凛凛地站着，冲着那群逃窜的猴棍说，叫你们老大&ldo;一脚&rdo;过来，我铁门燕五在这里等他！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穿大褂的男人，三十来岁，走到燕五跟前，说，久仰燕五爷，我是闲人北京男，正在桥爷那里拜会，出来顺道给您捎个话，桥爷说，请您别误会，现在到前门外都一处【都一处，北京老字号烧卖（俗作&ldo;烧麦&rdo;）店。】候着您呢！

这个闲人北京男，原来是内城的一个官宦人家的管家，主人是个副部长，但是跟错了对象，以为袁世凯死后，黎元洪当了大总统，天下太平，就死抱着黎大总统的大腿不放，去年张勋辫子军打跑了黎元洪，副部长也逃回湖北老家。张勋辫子兵把副部长家的大院抢得一干二净，管家也失了业，从此成了闲人，先在内城混着，等着东山再起，见冯国璋、段祺瑞赶走了张勋，并没有把黎元洪请回来，自己在内城开销太大，就搬到外城先农坛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