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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泡面&rdo;和&ldo;一百七&rdo;都是普通穿戴，燕五却是一身正经行头：黑衣黑裤，缅裆腰上系着一掌来宽的板儿带，前面是一个方方正正、闪闪发亮的大铜扣子，敞胸露怀，胸口上有个刺青图案，是一只小飞燕，是&ldo;惊天滚地刀&rdo;派的图腾。

到了钮家小院的门口，&ldo;泡面&rdo;上来就梆梆地砸门。

听这敲门的声音不对劲儿，那老太太不敢去开，金枝一手捏着钮四爷派人送来的纸条，一手握着菜刀藏在背后，去开了门。

&ldo;泡面&rdo;先插进一只脚，怕把门关上。

燕五站在门口，对金枝说，您就是那二奶奶？

金枝一瞪眼：我有这么老嘛！你愿意叫我奶奶，也行。

燕五说，有人把这个院子卖给我了，我来看看，您打算什么时候搬家，要不要我派兄弟们帮您一把？

金枝说，您是谁呀？我自己家的院子，怎么不认识您这个买主呀？

燕五说，我是铁门燕五，坐不改姓，行不改名！

金枝把纸条递给燕五，说，您看看这个吧！有事您找他去说吧！说完，用肩膀一顶&ldo;泡面&rdo;，把他顶了出来，关上了门。

燕五拿着纸条看不懂，递给&ldo;一百七&rdo;，让他看看。&ldo;一百七&rdo;举着纸条，看了一会儿，也看不懂，又递给&ldo;泡面&rdo;。&ldo;泡面&rdo;举着，嘴里还念着，另外两个人以为他看懂了，就问什么意思，&ldo;泡面&rdo;说，我也看不懂，咱们还是找吴铁嘴吧！

那金枝第一章9

吴铁嘴告诉燕五，&ldo;一脚踏天桥&rdo;把脚给伸进来了。

燕五一听，就来了气，说，这孙子脚也忒大了吧？！

吴铁嘴见多识广，知道&ldo;一脚踏天桥&rdo;那两把刷子轻易不敢到宣武门外来犯横，就说，甭理他！你们先去把那家的人给拖出来，扔到当街去！

燕五说，那怎么行呀？人家孤儿寡母的，我们怎能下手欺负她们？不是&ldo;一脚踏天桥&rdo;罩着吗？我们找他叫茬本儿【叫茬本儿:北京方言，包含挑衅、应战、决斗的意思。】去。

燕五还保留了一点老江湖的古朴脾气，一看小院子后面还有强者撑着，也不跟眼前的老弱病残耍威风，马上就奔着强者挑战。

燕五又说，麻烦您给&ldo;一脚踏天桥&rdo;递个话，说我燕五要会会他，他不来找我，我去找他。我等着您回话。

&ldo;泡面&rdo;在一边重复着：等着您回话。

&ldo;一百七&rdo;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就说，对，我们要会会他。

吴铁嘴本来想让燕五把那家母女赶出去，他那五十大洋就赚得踏实了，可是偏偏遇到铁门燕五是个死心眼儿，也没有脾气【没有脾气：北京方言，指哭笑不得、没有办法。】。这事情办不成，五十块大洋还得送回去，这怎么行？一狠心，就瘸着屁股奔了天桥。

&ldo;一脚踏天桥&rdo;正在院子里面给几个混不上饭吃的奶油小生教授武术表演艺术，见一个半老头子一瘸一拐地来找他，瞧着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听吴铁嘴自报家门之后，才想起来，他当初从戏班子被师傅赶出来流落街头的时候，请他给算过命。

吴铁嘴说，宣武门外的铁门燕五请您给个面子，别搀和宣武门外的恩恩怨怨。

&ldo;一脚踏天桥&rdo;想的是他那一百块大洋，要是事情办不成，也不能从钮四那里硬抢。就说，那家小院住的孤儿寡母，是我们天桥的侨民，按理不能不管。

吴铁嘴只好搬出燕五的功夫来吓唬他，说，燕五可是屠夫的后代，他祖上，猪市口【猪市口：现改称珠市口。老北京的很多地名，后因避免不雅而改名。】杀猪，菜市口杀人，是前清有名的刽子手，家传的绝艺是京城江湖上闻名的&ldo;惊天滚地刀&rdo;！

吴铁嘴这么一说，院子里练功夫的几个奶油小生都佩服地看着他。那些人眼里的钦佩目光，&ldo;一脚踏天桥&rdo;也看出来了，心想，这时候自己不能嘴软，就说，我&ldo;一脚踏天桥&rdo;的&ldo;青龙出海刀&rdo;也不是吃素的！怎么着呀，叫茬本儿是不是？

吴铁嘴说，别介【别介：北京方言，有作&ldo;别价&rdo;，表示劝阻。】，您也是京城有名的英雄好汉，为这点小事伤神，不值得。

&ldo;一脚踏天桥&rdo;就坡下驴，说，那您说该怎么办？

吴铁嘴一看&ldo;一脚踏天桥&rdo;嘴软了，就想趁热打铁，再敲他一把，说，天桥、宣外，历来和平共处，眼下这事儿，您桥爷好像有点犯燕五的主权在先，不过燕五也不是不好商量。这么着吧，五十个，我努把力气，给您和燕五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撮合一下，让他服从您的吩咐。

&ldo;一脚踏天桥&rdo;一听，本来就要到手的一百个就没了，再拿走五十个，哪儿拿去呀？！想着就来了气，说，你告诉燕五，要钱没有，要命倒有好几条！

&ldo;一脚踏天桥&rdo;把别人的命也随口算进来了。

吴铁嘴一看，榨不出油来，也就作罢，想回去跟燕五交差。可是一想，燕五说了，不是&ldo;一脚踏天桥&rdo;找他，就是他找&ldo;一脚踏天桥&rdo;。这&ldo;一脚踏天桥&rdo;要是就不出来向燕五服软，这事情非打起来不可。既然这事是因为那家小院而起，吴铁嘴也猜得出来&ldo;一脚踏天桥&rdo;是钮四请来的，觉得这事情还应该去找钮四，于是跟&ldo;一脚踏天桥&rdo;告别，出了昌顺武馆，就奔爱晚居饭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