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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何琥珀还想阻拦，郭奕用眼神制止了她，对我说：&ldo;我抱你过去吧，他的病房离这有点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rdo;

&ldo;谢谢你。&rdo;

我确实没办法走路，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两条腿一接触地面就不由自主地打颤。

何琥珀拿起一件外套罩在我身上，我回头，近距离对上她那张脸，不由微微一怔，&ldo;琥珀，你哭过了?&rdo;

她板着脸回应：&ldo;谁哭了?熬夜熬出来的。&rdo;

可是，她的眼睛明显红肿。

诺言还在重症病房，郭奕跟专门看护他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她冲我点了点头，低声说：&ldo;别太久，看看就出来吧。&rdo;然后转身出去了。

郭奕扶我在椅子上坐下，&ldo;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rdo;

我顾不上回应，目不转睛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何琥珀叹了口气，跟郭奕出去了。

病房很安静，静得可以清楚听见旁边仪器和输液的轻响。我哆嗦着伸出手，在碰触他的手那一刻，眼泪哗地涌了出来。他的脸苍白得如一张薄纸，手指冰凉，但有一丝温度隐隐从深处透出来。

他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我把他的手捂在自己掌心里，就像以前他紧攥我的手那样，可惜我自己都手足冰冷，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他感受得到。

&ldo;诺言，你不要睡太久，你还没带我去那个神秘的地方，&rdo;我笑嘻嘻地拖他的手，抹掉脸上的泪，&ldo;你说要我给你补过生日的，只要你醒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rdo;

&ldo;诺言，孩子没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人家说无论是做夫妻，还是做母子，都是上辈子积下的缘分，可能我们跟那个孩子没缘分……&rdo;

&ldo;诺言，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又迷糊又任何，也不会照顾自己，以前有你看着我都三天两头闯祸，你要是敢不快点醒过来，我就天天去闯祸，到时候看你怎么收拾烂摊子……&rdo;我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威胁他。

&ldo;诺言，你不是说，要我永远都不用体会痛不欲生的滋味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rdo;

我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脑子里不断涌现这些年来他为我做的点点滴滴‐‐他带我回自己的家，让我叫他诺言。我第一次来例假，穿着白色的校服，战战兢兢躲在浴室里不知所措，他去买了卫生巾给我，隔天我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少女保健指南。我爱上了他，他毫不留情地拒绝。我考上大学，他逼我签同居协议，我不答应，他就赶我走。他供我上最好的大学，从不干涉我选的专业，默默地往我银行户头里打款，但是绝口不提。我拿不到学位证书，他忍着胃痛跑去找我，为我平息风波……

他还是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我颤巍巍将手放在他的心口上，越想越害怕，干脆俯身趴着倾听那里的跳动。

天色暗下来，护士遣我离开。

我不肯走，诺言还没醒，我要陪在他身边。眼巴巴望着郭奕，指望他再发挥一下特权，谁知他过来拉我的手，说：&ldo;我送你回房，你也需要休息。&rdo;

&ldo;不，我很好，我要在这里看着他。&rdo;

&ldo;诺言有护士照顾，我也会守着他，一有什么情况我马上第一时间通知你。&rdo;

我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谁也别想让我走。

郭奕回头看了看何琥珀，似乎在寻求支援。

何琥珀倒是懂我，叹了口气，说：&ldo;算了，让她在这里待着吧，不亲自看着她是不会安心的。&rdo;

&ldo;可是她的身体……&rdo;郭奕还在犹豫。

我急忙保证：&ldo;我很好，真的!&rdo;

&ldo;好吧，可是你要答应我，只要有一丁点不舒服就不要逞强，立刻回自己病房去。&rdo;虽然选择妥协，但他的目光仍充满忧虑。

&ldo;我答应你。&rdo;我生怕他反悔，努力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何琥珀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她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布满血丝。

&ldo;琥珀，你回去吧，这次谢谢你。&rdo;长这么大，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衷心感激她。如果不是她在我身边，可能我很难撑到诺言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当时孩子早就有流产的先兆，我心系诺言的安危，全然忽视了自己身上疼痛的来源。

她不置一词，淡淡扫了我一眼，转身走掉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感触。这些年来，无论我们对待彼此多少淡薄，甚至不闻不问，但内心深处其实一直给对方留有一席之地。平时尽可能地避免见面，因为心知针尖对麦芒，最后总要闹到不欢而散，可是即使这样，我跟她心里都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我们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固执地守在诺言的病床边上，护士特别怜悯地看着我，说：&ldo;周太太，你这样不行的，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呢，小产可不是小事情，养不好以后要落下病根的。&rdo;

&ldo;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rdo;我握着诺言依然冰凉的手，不过随口问问，我知道她不能给我答案，连医生都给不了，她又如何能给?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抬头冲她微微一笑，&ldo;不用担心我，我为他做的实在太少，只希望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