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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都系在齐子彦身上（第1页）

“我知道你不怕吃苦，”更知道你在怕什么，阿九这样想着，“但是我会怕，怕看着你病倒帮不上忙，怕以后你的身子再也好不起来了。”

“申大夫跟我说了，他能调理你的身子，”阿九拉起齐子彦的手，“但是你得专心休养，不能再四处颠簸、甚至受伤了。”

“就算我留在京城，只要知道你在战场上，也不可能安心的。”齐子彦也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与其留在京城日日思虑担忧、还不如跟在身边。

“阿彦，我以前一直觉得，活着还是死去、不过是机缘和天命，如果到了没有生路的时候，坦然接受就是了。”阿九想起从前战友在最后时刻的笑容，那是他以前看不懂的东西。

“但有了珍贵的人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做不到如此坦然，”阿九磨蹭着齐子彦突出的手指关节，“想到如果我死了，就要留你一个人承受失去的痛苦和孤单...”

“那你就等等我，我会很快去找你的。”

齐子彦的这句话并不让阿九意外，但他还是攥紧了他的手，尽量平心静气地，“如果我们位置调换，你会希望我随你而去吗？”

齐子彦没法在这上骗人，沉默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我会希望你去过自由又有意义的人生，就算是会嫉妒、也希望你能再找到一个关心你的人。”

“可是我做不到，”阿九知道齐子彦的话是真心的，所以也交出了真心，“我没法面对你的死，就算是你命令我活下去，我也只能把它作为痛苦的惩罚。”

阿九和齐子彦的不同在于，齐子彦是有理想和期望的、就像他会培养人才、建设学堂、也会想为世道的公正而尽力。就算把阿九看得再重，他也能在痛心疾首的失去后，找到继续前行的方向。

但阿九没有这些。在遇到齐子彦之前，他就是个对活着没有期待的游魂，为了秦棘和当年的战友参与此战、已经是他最后一份职责。他对未来的期许、对每个日夜的感知，都系在齐子彦身上。如果这条绳断了，他就再也不会属于这个世间，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未来。

这是一种很卑鄙的软弱，把生命的重量徒然压到另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阿九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和痛苦，“我做不到，所以求你，不要让我面对这个。”

刚刚有些生气、想斥责阿九不珍惜生命的齐子彦，因为阿九卑微的话冷静下来。他能轻易理解阿九未尽之意，也因此找不到斥责阿九的理由。

他抱住阿九、开不了口，沉默了好久、才长叹一声。

“谁叫我比较坚强呢，”齐子彦拍拍阿九的后背，他瘦了不少后、越发觉得阿九像熊一样健壮，“我答应你，会在京城好好休养。你最好也给我小心点，不然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了。”

阿九没松开，抱得更紧了。

“谢谢你。”

这就是他们关于生死的约定了，齐子彦的承诺，让阿九可以不再惶恐，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战斗。哪怕可能要齐子彦用一生承受失去的痛苦，他也还是纵容着阿九，答应了下来。

“我一定会小心的。”可他又怎么能忍心，让齐子彦过那样的一生呢。

大约半月后，京城的气氛明显地紧张起来，就连普通百姓，也能从清冷下来的酒楼花街，感受到异变的来临。从梁永方被柳元培带入刑部后，王氏一直在试图捞出梁永方，从安排拥趸在朝堂上旁敲侧击、到王氏官员直接施压，另一面还安排了好几拨人、暗中潜进刑部将梁永方灭口，可惜都无所获。

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王氏意识到皇帝出手的姿态，加上之前一连串的事发，王氏也开始紧急安排和调动起人手。然而不光是落了后手，更是因为完全没有预料，蓟州的兵变一夜之间就发生了，甚至王氏本家、都是在兵变后的第二日傍晚才收到的消息。王崇山当时就气晕过去，王氏的二把手紧急安排搜集所有的情报、并派王崇山的嫡二子、立刻前往凉州。

又过去一夜，蓟州兵变内乱的消息、和王氏曾在蓟州大战中犯下卖国大罪、即将被皇帝清查的流言四起，其中关联不言而喻，京城内不过两日、就人尽皆知。

这些消息在五日内流传到所有的州府，官府并未干涉任何议论此事之人、似乎正是默认的态度。而原本对王氏大罪还抱有疑问的人，在确认了蓟州发生的兵变属实后，也大都相信了。

王家，已经成了天下之敌，就算是充州生活的平民，也已经乱了起来。

而王崇山的儿子王锦钰，在出发的五日后，才刚赶到凉州。这一路来、四处的流言和议论，已经让他心惊不已。

闵氏的人倒还是客客气气、按照往常的规格接待了王锦钰，然而无论王锦钰如何催促，闵家家主闵止微直到晚宴前、都并未现身。

“锦钰拜见闵家主，”闵止微和王崇山是同辈，王锦钰作为晚辈，便是再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代父亲向您问好。”

“锦钰有礼了，”闵止微是个看起来有点慈祥的胖老头，此时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子，“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宴吧。”

“闵家主，恕小辈冒犯，但锦钰当下实在无心宴席，”王锦钰在这赶路的五日内，已经充分明白了王氏所面对的危机，此时自然也顾不上许多了，“王氏的意思，几日前的传书应当已经传达给您了，我赶过来，也是为了向您证明、王氏之重视和诚意。”

此事王氏本来已经落了后手，自然不能等王锦钰赶路，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了闵氏。只是这个决定过于重大，非王氏本宗之人到场，闵氏恐怕不会给予回应。

“贤侄急切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但此事牵连甚广，还需从长计议啊，”闵止微还是笑眯眯的，似乎所谈的不是兵变和灭族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