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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躺到床上,许桡阳眼睛往卫生间的门瞄过去。卫生间安静的很,没有一点声响。这么久了,她还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出来?他心里隐隐掠过一丝歉疚的情绪,但是,那歉疚的情绪没有在他身体里停留多久,就被他扫了个干净。看吧,她就是要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得你的同情。才怪,他翻了一个身,不准备理了。
捞起旁边的枕头,他把它压到自己的脸上。不要想,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她是不值得同情的,不值得原谅的。他狠狠地抓着那枕头。忽然,他欠起身,勃然大怒地冲着卫生间喊了一嗓子,“你还死在卫生间干嘛?要不要睡了?”
几乎是立刻,卫生间里就是一通噼里啪啦的溅水声。可儿从浴缸里仓皇地跳出来。抹了抹脸,她扯过一条浴巾,胡乱地地擦了一把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然后,团着那条浴巾,惶恐地冲出卫生间。
她喘息着,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略有畏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声音发颤地问:“我,我可以在床上睡么?”
许桡阳瞪着她。她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她的肩头还挂着水珠,她的脖子上还有片水渍发着白光,她的脸上,睫毛上,眉毛上,眼珠的边缘,唇角的两边还统统挂着水珠。他的心口又开始痛了,痛的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起攒。攒的间隙,他把脸硬生生转了过去,近乎生气地扯起了被子盖到自己的身上。
可儿犹豫地站在那儿。迟疑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绕过另一边,丢掉浴巾,扯过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躺进去,侧过身,溜着床边一动不敢动地躺在那儿,连呼吸都是小心谨慎的。
月光在窗口的地方徜徉,几颗稀落的星星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屋子里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床头那盏粉红色的灯依然暧昧地亮着,将黑暗隔绝在窗外。许桡阳侧身躺在那儿,目光凝定,眼睛清醒白醒,全身的触觉集中在背后的方向。背后,隔着那么一大块空的地方,躺着另外一个人,刚刚在卫生间里那般火辣这会儿安静的像块石头,动都不动,连呼吸都没有。
他等了一会儿,扛了一会儿,气息粗重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冷冰冰地迸了一句出来,“刚刚在里面不是挺风骚的么?这会儿怎么了,装处女了是吧!”身后一下子有了动静,紧接着,有个冰凉的小身体团了过来,贴住了他,随即,有双凉凉的胳膊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更有股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呵着他脖颈的地方。
许桡阳身体僵硬了一下,突然翻身过去,倒压在可儿的身上。他几乎贴着她的脸,他的手粗鲁放肆地在她身体上下揉动,最后,带着猥亵意味地停留在她的下身。他的嘴角向上勾,嘲弄的笑容在他脸上铺开,“你是不是一天不做都不行?难怪我走了那么几天,你就忍不住了?”
她一言不发地瞅着他,原本就白的脸这会儿没半点红晕。他唇边的笑容染的更开了,粉色的灯火映在他的眼底成了两束诡异的光。“我刚刚在别的女人身体里走了一圈回来,重新进你这里,你不介意吧!”她依然瞪着他,唇角的地方抖动了。半晌,她声音发颤地挤出了一句。“我原谅你。”
“你为什么原谅我?”他把脸贴的更近了。凑近她的耳朵,他粗重灼热的气息挑衅地在她耳边跳跃。“我犯的错不该原谅。你以前不会这么大度,是不是因为你这里被别人进过,所以,你不得已才这么大方的?”
可儿一声不吭地听着,眼睛掠过他的肩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粉色的灯光没有染红她的脸,她的脸更白了,白的像个死人。和她的脸色相比,她的眼珠更黑了,黑的不见底,黑的反着光,像黑夜里的两点鬼火。
“你还能怎么原谅我?”他继续放肆地往下说:“我真想看看你的底线是什么?哪天我找个女的回来,我们一起好不好?或者把谭东城叫来,那场面肯定够刺激。”
可儿的眼泪控制不住了,冲出眼眶,噗噗地往下掉,顺着她的脸边往她的耳朵边缘掉下去,刺激了他脸上的汗毛。他侧过脸,看着她脸上成股成股的眼泪如开闸的水喷涌而出,他眉头皱起来,粗哽地吼了一声,“你干什么?我不喜欢身底下的人哭,你如果想哭,请你出去找个地方离我远点。”
可儿再也忍不住了,绷了一晚上的哭声破土而出,她放声痛哭起来,她的身体在他身下痉挛地皱在了一起,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桡阳,”她一边沙哑地哭,一边悲不自己地喊:“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然后,她的手搂住他的脖子,死死地搂着。她用脸去贴他的,狂热地蹭着。“我爱你,我从来没爱过别人,为什么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你不爱我了是么?”
他的躯体岿然不动。他的手死死地抓着她身下的床褥。她脸上的眼泪濡湿了他半边脸,像有个山泉水的洞口,汩汩地对着他的脸不歇气地冲过来,将他的胸口烫的烧灼的痛。他忽然爆发地大喊了一嗓子,“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
他控制不住地直跳起来。半跪在她身上,他忘形地摇着她的双臂。他的脸涨得通红,脸上的血管都快爆开了。“为什么不看好自己?为什么放纵自己?你说你不知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让我怎么爱你,你让我怎么爱你?”他歇斯底里地冲她狂暴地喊,喊得整个房间都跟着振动了。
眼泪从他的眼里冲了出来,漫了一脸。他喘息着,毛孔翻倍地扩张着,戾气在毛孔边缘翻腾。他狠狠地掐着她的脸,眼珠血红地瞪着她,“我怎么原谅你?你告诉我怎么原谅你?我一次次告诉你给我离谭东城远点,你听过么?你故意用他刺激我,你故意和他不清不楚,你知道,你有多可恨么?”
他咬牙切齿地骂着,骂的没了力气了。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冲她摇头。他的眼泪疯狂地从脸上流下来,全部都滴在了她胸口的地方。他那痛彻心扉地模样震惊了她。她的眼泪凝住了,呆呆地瞪着他,忘记了哭。
“为了你,我连逃婚的事都干了,我成了全城人的笑话。为了你,我什么女色都没再近过。为了你,我和全家人对着干。”他声音裂伤了的喊:“你知道我多喜欢小孩么?为了你,我连孩子都可以不要。”
她震动地听着,心中无比酸楚,眼泪又开始不做声地流了。她的眼泪绞痛了他。“宁可儿,”他近乎崩溃地喊了一嗓子,“我恨你,我恨你,我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是你让我每天都像在炼炉里活着。”他愤然出手,高高扬起就狠狠挥了她一个耳光。然后,那一个耳光过后,他颓然倒在她的身上泣不成声。
午后的天空,又延续了前两天的阴霾,气压低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办公室里是那死一样的沉寂,中央空调在房顶上空敬业地转着,却没有给这房间降低一点的温度。
许桡阳站在窗口的地方,望着窗外那云层厚重的天空吐着烟圈。他不知道这是他这一上午抽的第几只烟了,他现在不知道除了抽烟,他还能干什么?
开了一个上午的会儿,他几乎忘了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各部门经理的汇报工作没有一个字塞进他的听觉,他只看到他的小秘书那双灵巧的手娴熟地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发过来的会议记录全成了一个个空洞的符号,提不起他任何的兴趣。他觉得他自己现在也成了一个空洞的躯壳,思想,情绪全都游离出去,越过城市的屋脊直接停在那样一个小小的院落。
早晨刚起床,雅姨就打电话过来,她又病了,又发高烧了。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常常胸口透不过气来,心脏的问题本来不大,不足以影响她的生活,但是,这段时间,却成了她身体上一个恼人的问题,以新的面孔侵蚀着她的健康。
“你回来一趟吧!”雅姨好言相求。“好歹看看她,只要你回来,她的身体说不准马上就会好。”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医生,“有病了,你让她去看医生,找我有什么用?”这是他撂过去的话。电话挂断了,许桡阳却再也不轻松了。有几天了,他没有过去?有几天了,她没有出现在有他的地方?她没有出现,他就没再自己过去。
何必去?因为她发高烧的时候,他也不好过。她病着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煎熬。痛,这是一种锥心的痛。时间没有消磨掉记忆,时间不止让怨恨加剧,也让感情升了温。是谁说的,爱与恨就是一对孪生姊妹?许桡阳在这种深切的怨恨中惊惧地体会出,他对她的那份爱也在不知不觉地跟着生长。所以,她生了病,他既恨又痛。痛,他比谁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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