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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他摸着下巴，人还是笑笑的：&ldo;死亡啊和生命一样，都是不可捉摸的啊。我们最多能理解，却不能不害怕，我现在想起我的儿子出生时，想起我在那艘巴西渔船上的第一晚，那种感觉是一样的。是恐惧啊。&rdo;

笑玲来敲门了，于戎的资料更新完成了。斋藤闻言，自行退了出去，离开之前，他和于戎再次握手，于戎和他约定，剪辑完成之后，会把视频先发去给他过目。

斋藤走后，笑玲在机器人后面摆弄电脑，说了句：&ldo;是个很开朗的老人家呢。&rdo;

&ldo;是的，没想到会有人想面对另外一个自己，其实这才是这项实验的目的吧，研究机器人也是人的一项自我研究，人在人眼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do;于戎说。

没人接话。笑玲为机器人披上一件粉色的羊毛衫，示意于戎可以去机器人面前坐下了，说道：&ldo;一开始他是带着自己的儿子的资料来的，斋藤先生的儿子去年因为车祸过世了。&rdo;

笑玲微笑，说：&ldo;那我们开始吧。&rdo;

实验室里也会录像，于戎坐在了那机器人面前，林望月的镜头从侧面拍过来，实验室的摄像机迎着他拍。

那仿真机器人的头部先动了下，她那一双装着两颗感应摄像头的眼睛对着于戎。

&rdo;说点什么吧，还是讲中文就可以了。&ldo;笑玲小声提醒。

于戎想不出来，他搓着膝盖，半晌，开了口：&ldo;好久……没见了……&rdo;

他的声音微弱。那机器人一下就有反应了，她回复他：&ldo;昨天晚上又加班到很晚吧?&rdo;

那是母亲的声音。

那是母亲问话的语气。

那是母亲在纽约和他同住时最常和他说的一句话。

他总是逃避和她同桌吃饭，逃避和她相处，逃避她的光环、她身上的流言蜚语。

于戎不响。机器人又说：&ldo;如果太辛苦的话，或许可以换个环境，辞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rdo;

于戎看着那个机器人，他的脚着地了。机器人活动脑袋，胸腔里发出机械驱动的嘶嘶响声。

她问他：&ldo;已经要走了吗?不吃点粥吗?还是带个香蕉，路上吃吧。&rdo;

&ldo;晚上回来吃饭吗?&rdo;

于戎站了起来。他走近那不完全像人，完全是一个机器的金属框架。他不想说话，他只想拥抱它。但张开手臂之后，他却发现，机器人被聚光灯照得很烫，它的造型更让拥抱无从展开。他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办法。

他没办法好好地拥抱她。

忘魂

第五章（中）

晚上吃饭的地方在堺市，店里每天只供应两轮晚餐，于戎预定的是五点半的第一轮次，他熟门熟路地带着林望月早早过去，寿司店的木门关着，两人站在街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于戎盘算着日后的行程：&ldo;还是在上海待几天吧，休息一下，去安布里姆岛要先飞到悉尼，从那里转机去瓦努阿图的craigve，再转去portvila，我在portvila找了一家旅行社，负责人蛮热心的。&rdo;他询问林望月：&ldo;会不会太干赶了?&rdo;

林望月回：&ldo;不回苏州了?&rdo;

于戎撇嘴：&ldo;不回啊，回去苏州干吗?&rdo;

林望月笑了声，于戎低下头，脚在地上趿趿，说：&ldo;我打算把苏州的房子卖了。&rdo;

&ldo;你这个电影后期需要用这么多钱?&rdo;

于戎说：&ldo;反正以后也不会回去了。&rdo;停了停，他又说，&ldo;也省得老于每个月还要帮我去打扫，通风。&rdo;

说到老于，他的喉咙干涩，想抽烟，左右看看，街上没有人，等了歇，连车也没有一辆，于戎点了根烟。林望月也吃，两人凑在一起吃。于戎说：&ldo;我第一次来，订的也是五点半，我怕迟到，还怕找不到路，日本的小巷弯弯绕绕的，结果那天四点半就到了，就一直等着，也没有别的人过来，到了五点二十，门口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还以为那天不开张，差点去敲门，想想又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到了五点半，门开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车，哪里冒出来的人，大家都往店里去。&rdo;

林望月冷冷说：&ldo;怪不得日本人生育率这么低。&rdo;

&ldo;这和生育率有什么关系?&rdo;

林望月掰着手指数着，说着：&ldo;公车，地铁，火车都有个准确的发车时间，不到点，车子不会来，吃饭的地方，不到点，还吃不上饭，人都是惯性动物，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潜移默化地难免形成一种观念，到了某一个时间点，任何事，任何人就都能等到，自然而然地就会发生。&rdo;

于戎说：&ldo;你的歪理一套一套的……&rdo;

林望月不睬他，接下去说：&ldo;可是找对象，结婚，生儿育女不是这样的，就算等，等到三十，等到四十，不会出现的人依旧不会出现。他们等习惯了，多晚也等。&rdo;

于戎听着，挥开些烟雾，摇摇头，望着寿司店，说：&ldo;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总感觉像在做梦。&rdo;

林望月说：&ldo;那可能真的是在做梦。&rdo;他挪揄说，&ldo;反正我是你的梦中情人啊。&rdo;

于戎翻翻眼皮，嗤了声，那声音像笑声。林望月也这么笑了一声。于戎吃完一根烟了，拍拍衣服，他想到、说到：&ldo;去了好多地方，其实仔细想想也没几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