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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吕不韦则看着李斯，等他做进一步的解释。这样，双方一时出现了沉默。

沉默了相当时间，最终由吕不韦打破沉默：&ldo;先生所讲的意思，不韦实在不明白……&rdo;

李斯道：&ldo;相国操秦国二柄之所为，意在使秦国强大，完成帝业，此所谓忠。先王在，付国政于相国，先王没，秦王年少，亦付国政于相国。往日，此天经地义。然而，就在此时，来了一个李斯，给秦王带来《韩非子》，秦王读罢信之、感之、用之。大王信&lso;二柄&rso;之说、&lso;除重臣&rso;之议，相国臣亲位重，首当其冲，这就是大道‐‐其余皆成细节也。&rdo;

二十五、大悟（2）

吕不韦似乎明白了，补充了一句：&ldo;不管忠奸与否……&rdo;

李斯接着补充了一句：&ldo;不管亲疏与否……&rdo;

谁都明白，李斯的话含有潜台词。

吕不韦明白李斯要讲什么。

这样，彼此再一次沉默。只是，这一次与上次不同，这次是：吕不韦在思考，李斯成心给吕不韦充足的思考时间。

李斯从吕不韦面部表情看出，一上来，吕不韦的内心是很不平静的，不多时，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这时，就见吕不韦道：&ldo;先生所言有理‐‐多蒙先生赐教……&rdo;

李斯见吕不韦如此，心里也感到豁亮起来。他明白吕不韦的来意，为使吕不韦放心，他随后讲了这样的话：&ldo;相国，大王对韩非，此初学也‐‐世人皆如此，实不明韩非之学而信之、感之、用之，或驳之、骂之、唾之。比如世人言韩非主法，又主罚，道其残酷不仁，视之如洪水猛兽。此误也。譬如法，韩非与我等都如此看：用之为去之。我等认为，不法，不罚，而死人众，用法，用刑，而死人少。此所谓&lso;火形严，故人鲜灼；水形弱，故人多溺&39;。我等治国不止用法，且有一整套的治理办法。韩非道：&lso;明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以致财物，论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能，重其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受罪，以功置赏而不望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rso;可见，刑罚只是治国的一种办法而已。此望相国明察……&rdo;

吕不韦从李斯那里走出来时，感到精神上很是轻松，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嬴政要通过&ldo;除重臣&rdo;，来收回&ldo;二柄&rdo;，这是&ldo;大道&rdo;，其余的，忠奸、亲疏，统统都是细节。往日自己绕在细节之中，故不能自拔。现在明白了。

另外，经李斯这一讲，有关今后国家治理的问题，他也不必担心了。

临走时，李斯送给吕不韦两句话：木铎以声自毁，膏烛以明自铄。

吕不韦也一直体味着两句话的意思。

二十六、梦境

在大殿，又像在华阳宫，吕不韦单独与秦王在一起。吕不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秦王了，他端详着秦王，看看他哪里变了样，看看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秦王也端详着吕不韦。

吕不韦忽然觉得有话要与秦王讲。秦王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侧过身来。

吕不韦道：&ldo;惟有一事使臣放心不下……&rdo;

秦王站得很直，道：&ldo;相国请讲……&rdo;

吕不韦道：&ldo;秦国的百姓负有使命，要与陛下连年征战，故而，统一天下之后，一定要善待他们……&rdo;

这时，吕不韦发现秦王脸上似乎出现不悦之色，吕不韦没有管它，继续道：&ldo;首先，要让他们有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rdo;

这时秦王打断了吕不韦，道：&ldo;此言差矣‐‐君靠势而动。势者犹舆也。臣，君之马也，民，君之轮也。舆动靠马良、轮利。今告寡人，民将休息。休息，轮停也。轮停而马动，寡人之舆，不知其可。韩非子曰：&lso;势者君之舆也，威者君之策也，臣者君之马也，民者君之轮也。势固则舆安，威定则策劲，臣顺则马良，人和则轮利。&rso;故知此言大谬也，不合于道……&rdo;

吕不韦听罢瞠目结舌，忽然醒来，原来是一梦‐‐吕不韦身在府中榻上。

回想着梦境，吕不韦不由得浸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人报：&ldo;大王旨到……&rdo;

二十七、诀别

吕不韦接旨。

原来是秦王宣吕不韦进宫。

吕不韦知道，此次被宣进宫，凶多吉少。他梳洗了，换上一身崭新的朝服，出府登车进宫。

圣人教诲，王召当剑及履及，往日，他一直是这样做的。这一次，他决定不再照此行事。他想到，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进宫了。他与太后已经多日不见。这次，他必须去那里一趟。

太后似乎在等他，见到他后，立即扑了上来。

吕不韦把太后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样子表明，他保护着她，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一个时间，吕不韦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这是在欺骗自己吗？眼下，他做得到这一点吗？肉体上太后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可，精神上的伤害可以免吗？现实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吕不韦身处险境，不是被杀就是放逐。生离死别。作为一个女人，一个一生钟情的女人，面对着生离死别，心灵上的创伤是能够免的吗？日后，青灯自怜，那日子，不以泪水相送，是可以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