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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这起诡异的命案让他想起在美国发现的一具尸体。一个厌世者把钢丝固定在橡树上，另一端则套在脖子上。然后他骑上摩托车，加速，用那个圈套自杀。摩托车在车手死后熄火，倒在田梗间，没有任何刮痕。死者的头则是在后面几米处被发现。

他正要跟比尔解释他的想法时，解剖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同事冲进来，赫兹斐在几个星期前的报纸上见过他的脸。

&ldo;史芬，怎么了?&rdo;他正要说什么时，冷不防地就挨了一拳。

史芬&iddot;马提诺克软弱无力的拳头刚好打在他的手臂上。其实对方是对准赫兹斐的下巴，但是他及时转身闪开。他跑到解剖台的另一侧。比尔起初不知所措地跟在赫兹斐后头，但是当那个男人拿起解剖刀时，他只能往后退了几步。

&ldo;三年半!&rdo;马提诺克大吼。口水像泡沫一样从他口中喷出来。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西装，打得很蹩脚的领带像围巾一样吊挂在脖子上。

&ldo;抱歉。&rdo;

&ldo;抱歉?你下一句要说什么?你知道我的感受吗?&rdo;

赫兹斐悲伤地摇头：&ldo;不。如果我那么说，我就是在说谎。某种程度上，我无法理解你的痛苦。&rdo;

愤怒、昏厥、复仇。在得知判决的那一刻，马提诺克就想起一年前接到电话时的感觉。在电话里他被告知谁躺在解剖台上：莉莉&iddot;马提诺克，十四岁，疑似被奸杀。当他看见赤裸裸的女儿被强奸的尸体，失去灵魂的眼睛朝着天花板，他恨不得把解剖刀刺向那个施虐的野兽，而不是莉莉的尸体。沙德勒，一个因为多次暴露及性骚扰而前科累累的教育工作者。他被逮捕时，警方找到一个视频，记录他如何绑架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并且强奸她。

沙德勒在犯案后所写的日记里说他原本想杀了史芬的女儿，但是他没有。莉莉挣脱绳索。他的日记也记录了凌辱莉莉的每个细节，她所受的所有痛苦。他在施暴前甚至舔过她整个身体。

马提诺克的女儿知道她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她没有逃跑的机会，她只知道唯一能摆脱眼前的痛苦的办法：她绝望地用挂在横梁上的绳索自杀。

&ldo;你毁了我的一生，我求你不要写在报告里。&rdo;马提诺克朝赫兹斐大叫，拿着解剖刀的手不停地发抖。

他曾经请求赫兹斐在尸检报告上作假。因为他是被害人的父亲，不得已必须回避尸检。赫兹斐至今一直后悔他没有基于同样的道德理由也申请回避调查。

该来的终究要来。尸检结果显示莉莉是自杀身亡的。马提诺克请求赫兹斐隐匿这个结果。如果是沙德勒杀的，他就会以谋杀罪被起诉。

&ldo;我求你把责任都推给那个畜生吧。是他把她绑起来的。如果大家知道她是自杀的，他最多只会被判过失杀人罪。&rdo;

&ldo;我的报告不能造假。&rdo;赫兹斐说，即使那是事实，他仍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很卑鄙。他眼前站着一个失去所有的父亲，而他居然在跟他讨论道德和规范。

&ldo;我了解。我第一时间也是义愤填膺。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把那个混蛋杀了。&rdo;

&ldo;那么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rdo;马提诺克痛心呐喊，&ldo;我只想要你更改报告内容而已啊。&rdo;

&ldo;总有一天会被揭发的。那样的话，沙德勒的律师就会找到辩护的有利借口。&rdo;赫兹斐沉声说，&ldo;我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但是如果我没有遵守规则，会被揭发作伪证，沙德勒可能因此被判无罪释放。你知道整个刑事诉讼程序的。&rdo;

&ldo;三年半。&rdo;马提诺克眼泪流光了，红着眼眶直视着他，下唇不停颤抖，&ldo;那个老巫婆判他三年半，他强奸我的莉莉，害她自杀。我的心肝宝贝。&rdo;

赫兹斐默默点头。他一直担忧这点。在德国，逃税漏税是一定要坐牢的。但强奸一个少女，却很有机会被判无罪或缓刑。

马提诺克哽咽着说：&ldo;你不是把日记呈作证据吧。&rdo;

&ldo;抱歉。&rdo;

&ldo;女法官在量刑时甚至为辩护人着想，要给罪犯重生的机会。&rdo;马提诺克摇摇晃晃。他双手撑在解剖台的大理石板上。&ldo;重生?&rdo;他大吼，&ldo;那个人渣可以活下来，而莉莉却必须牺牲?&rdo;

他喊得太大声了，赫兹斐很难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突然间他安静下来。如此突然，赫兹斐以为听到了他声音的回声。马提诺克的眼神一直呆滞，但是他突然明白了。他愤怒地瞪着赫兹斐：&ldo;都是你的错。&rdo;他手中的刀不再抖动。马提诺克往前踏一步。

&ldo;史芬……&rdo;

&ldo;你说你不知道我的感觉。&rdo;

&ldo;你听我说，史芬。&rdo;

马提诺克逼近赫兹斐。突然间，他手中的刀子掉在地上。&ldo;不，现在是你要听我说，你这个混蛋!&rdo;

马提诺克蓦地抓着被割下的头的头发，把头颅举了起来，把赫兹斐吓得脸色发白。&ldo;你应该听从第一时间的冲动的。去他的规则!去他的制度!你为了遵守规则，而成为杀死莉莉的第二个凶手。保罗。你会受到惩罚的。现在你也许不了解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感受。我要每天祈祷，让你有一天也尝尝这种滋味!&rdo;

说完，他把头颅朝着赫兹斐扔过去。赫兹斐惊得呆住了，完全没有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