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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到了房门口，林望月开的门，他一开门便让出了个位置，故意要向于戎展示房间里坐着谁似的。于戎也好奇，遂从这个空隙里往门里望了进去，望了歇，他松了口气，没有古惑仔要来砍林望月的手指，只有濮家的大房太太坐在窗前，一条小腿斜倚着另一条小腿，挺着胸，抬着头，双手搭在一只手包上，那手包搁在膝上。她的坐姿优雅，神情倨傲，双眼中饱含冷漠，全然瞧不上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她眼前的任何一个人。

她的眼神和林望月平素看人时如出一辙。

大房太太说，讲普通话：&ldo;让他出去。&rdo;

于戎点点头，转身要走。林望月抓住了他，斜着眼睛朝于戎看了过来，从他的背包里抓出那台佳能，说：&ldo;他在拍我的纪录片，得全天，全方位跟拍，收集素材。&rdo;

于戎怔住。林望月把相机扔给他，又是两道斜着的目光，声音发尖：&ldo;还愣着干什么?拍啊，观众难道对林望月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一个林望月不好奇吗?&rdo;

于戎捧着相机，不好开机，又不好走，清了清喉咙，说：&ldo;是因为你的绝世才华吧……&rdo;

林望月笑出来，拉着于戎进了屋，却不关门，用脚顶住门。他看着大房太太，下巴微微抬高。

大房太太皱紧了眉头：&ldo;你什么身份，他拍你的纪录片?&rdo;

林望月说：&ldo;我是知名少数族裔同性恋设计师，拍我的纪录片，他可能能入围奥斯卡。&rdo;

一瞬，于戎想笑，硬瘪牢了，小声说：&ldo;不然关上门再说吧。&rdo;

林望月不耐烦地抢过相机，打开了电源，扔回给于戎，现在相机在录影了。大房太太转过半个身子，望向别处，说：&ldo;这是濮家的家事，是私事。&rdo;

&ldo;名人的纪录片不就是曝光隐私吗?&rdo;林望月掰过相机镜头，对准自己就说，&ldo;现在就来带大家认识认识我的家庭，我姓林，我爸爸姓濮，大名濮粤生，我随我妈的姓，我妈呢，是老太太，也就是我的奶奶当时身体欠佳，在老家找来的一个……&rdo;

大房太太霍然起身，眨眼到了林望月跟前，一个耳光甩给他，夺过于戎手里的相机，扔到了地上，关上了房门，站在了门后。

一切发生的太快，于戎看傻了眼，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小：&ldo;不管什么事，有话好好说啊。&rdo;

林望月的嘴角破了，他揩了揩嘴边的血迹，抬起头，看着大房太太，丝毫没有退缩：&ldo;你砸相机也要看看有没有砸坏，坏得彻不彻底。&rdo;

大房太太又举起了手臂，这次，不等耳光落在脸上，林望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啐了口，说：&ldo;我不是我妈，任你打，任你骂，被你折磨出精神病只能在老家深山里发霉。&rdo;

大房太太也不让步，眼神和态度都异常强硬，她说：&ldo;要告我伤人就去法院，要为那个贱人讨公道就去阴曹地府等我。&rdo;

于戎听得发愣，往门口挪，蚊子叫似的说：&ldo;不然……我还是先出去……&rdo;

&ldo;你留下。&rdo;林望月说。

&ldo;你不许动!&rdo;大房太太瞪着于戎，又瞪地上的相机，再瞪林望月，&ldo;把戒指给我!&rdo;

于戎高举双手，不敢动了。

林望月冷笑了声，丢开了大房太太的手，拍拍衣服，人往房间里走，气定神闲地说着话：&ldo;奶奶说，阿月喜欢这个戒指，以后就留给阿月了，白纸黑字，还去了律师那里登记。奶奶一死，你们就把我送走，你们不管我，不管我妈，我出名了，你们来找我，叫我要低调，还让我妈给我打电话，和我哭，求我，你们威胁我，打压我，不让我在澳门开店，限制买手网站上我的设计。&rdo;他弯腰捡起相机，鼻子里出气，洋洋得意，&ldo;我现在还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你们的东西，你们的钱，我一分都不要，这个戒指本来就是奶奶打算给我的，老头子一直想要……奶奶一死，我那时候还小，被你们送回江西，戒指被他据为已有这么多年，现在你们还想继续霸占，门都没有!&rdo;

林望月抓着相机，垂着手站着，他背着光，周身紧紧围绕着一圈黑色的轮廓线。他道：&ldo;你想把戒指要回去，那就找律师，那就告我，八卦报纸不是最爱这种故事吗?哦，忘记了，八卦报纸你们都有入股，那网民肯定喜欢挖掘这种揭下富人完美精致面具的剧情。&rdo;

大房太太笑了，怪阴森的：&ldo;打官司?你先把自己身上的名誉官司，版权归属官司打打清楚再说吧。&rdo;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于戎，阴阳怪气地说，&ldo;你最好也和这个导演把版权归属搞搞清楚，再贴心的人也逃不过利益的诱惑。&rdo;

林望月也笑：&ldo;大太太日理万机，公司里，家里，那么多烂摊子要收拾，还有时间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我的死活?&rdo;他的笑容变深，声线绷直了，缺乏起伏地说着：&ldo;你放心，我说了，你们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我就算饿死，渴死，我也绝不会要。&rdo;

大房太太一手握着手包，往里走了几步，说：&ldo;你写下来。&rdo;

她看着书桌上的纸和笔。林望月的表情忽然一变，似是有所触动，但很快就换上自嘲的笑脸，在书桌前坐下了。于戎自觉尴尬，说了句：&ldo;我去吃点东西……&rdo;趁没人阻拦赶紧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