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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天已黄昏，朱元璋仍然没有走，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走来走去，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门外，几个卫士肃穆地站着，也都不敢动。

郭宁莲用方漆盘托了一碗汤进来，说：&ldo;你不回家，总得吃点什么呀！再说了，文忠今天能押到，也许后半夜，也许明天早上，哪儿有定准？&rdo;

朱元璋问：&ldo;什么汤？&rdo;

&ldo;珍珠翡翠白玉汤。&rdo;郭宁莲一半认真一半戏谑地说，&ldo;你尝尝，和你当年要饭时那位仙女送的有何区别？&rdo;

朱元璋吃了一口，立刻扔下勺子，说不对，太难吃了！根本不是这个味道。

郭宁莲说：&ldo;我拍马拍到马蹄子上去了。&rdo;停了一下，郭宁莲让他消消气，这事最好冷一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忠那么处置固然不对，也许是万不得已！

朱元璋说：&ldo;你还为他辩解？这样大开杀戒，今后谁还敢投诚？不是把军民全都推到与我为敌的地步了吗？&rdo;

正在这时，马秀英带着金菊来了。朱元璋看见她的眼睛都红肿了，气就不打一处来，问：&ldo;你来干什么？准备为朱文忠收尸吗？&rdo;他这么狠心地刺激她，就是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开口求情。

马秀英哇一声哭起来，郭宁莲很生气，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骂他没人味，六亲不认，血是冷的。

马秀英哭得泣不成声，她知道自己不该公私不分来求情，可她做不到。她求朱元璋看在文忠亲生父母双亡的可怜份儿上，看在他是你亲外甥份儿上，饶他一死吧……

朱元璋说她女人见识。

郭宁莲也跪下了，打他罚他都可以呀，只求留他一条命。

朱元璋又痛又急，又气又恨，正告她们：这是国事、军中事，不是家事，你们跑到公堂上来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

马秀英哀哀地哭着，不肯起来。

这时郭英走来，向朱元璋报告说朱文忠押回来了，在午门外头等着呢。

朱元璋大声说：&ldo;给我立即‐‐&rdo;下面的话还没喊出来，马秀英、郭宁莲全都大哭。

朱元璋茫然地停了片刻，再出口的话变成了&ldo;先打入大牢，等候发落&rdo;。他马上要亲征婺州了，回来再说。这总算是由斩立决变为秋决了。

《朱元璋》第二十三章（2）

郭宁莲搀着马秀英起来，小声劝道：&ldo;别哭了，不立即问斩，总有生的可能。&rdo;

朱元璋气恼地要金菊把马秀英弄走！又瞪了郭宁莲一眼，&ldo;你也走，远远地走开。满以为你久经沙场，会和她不一样，原来还是女人这一套。&rdo;

郭宁莲说：&ldo;走就走，也不能因为打仗打红眼了，就六亲不认了。&rdo;

二龙凤四年三月，胡大海、邓愈率所部由徽州昱岭关进兵建德路，大败元将遂安洪元帅，元朝参政不花、院判庆寿、长枪元帅谢国玺、达鲁花赤喜伯都刺弃城而逃。

朱元璋下令将建德路改为建德府，升邓愈为同佥枢密院事，胡大海为判官。因胡大海久围婺州而不下，乘此机会，朱元璋亲自领兵十万攻打婺州，想彻底占领浙江是此行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是去迎取浙西四贤回金陵。

在攻下兰溪后，胡大海率其子胡德济来见朱元璋。

朱元璋申明，他这次率十万大军亲征婺州，足见其重要。不知道胡大海围婺州一个月有余，为何攻不下来？话中有明显的责备意味。

胡大海禀报守婺州的元将是参知政事石抹宜孙，他手下有两个能人，一个叫胡深，一个叫章溢，他们造了很多狮子战车，是婺州的援兵。

&ldo;章溢？&rdo;朱元璋拍了一下桌子说，&ldo;我正要找此人呢！我师父佛性长老推荐浙西四贤，除了刘基、叶琛、宋濂，就是这个章溢呀，想不到在这里。&rdo;

胡大海说平章元帅亲自来了就好了，石抹宜孙怕不闻风丧胆！

朱元璋笑道：&ldo;我又不是吓唬孩子的马猴子，他们凭空会怕我？你跟前有可靠的当地人吗？&rdo;

胡大海道：&ldo;有，王宗显是本地人，博览群书，现在在我帐下。他与守城的枢密院同佥宁安庆是生死之交。&rdo;

朱元璋让他派王宗显去探听婺州虚实，回来报告，如果宁安庆开城门投降，给他知府做。朱元璋准备再给章溢写封信。

章溢接到了朱元璋的信，并没当回事。这天他把胡深约到家里小酌，刚喝了一杯酒，门上的家人来报，青田刘先生到。二人乐得拍案而起，一齐迎出大门。只见戴瓦楞帽，执一把羽扇，一副道家打扮的刘基笑吟吟跨进院来，牵着一头青牛。

章溢道，骑青牛过函谷关，伯温兄真的和老子一样仙风道骨了。

胡深问：&ldo;不知伯温兄所来何事？你每次来，都是事先几个月就有书信至的呀，这次何其突然？&rdo;

刘基说：&ldo;到屋子里再说。&rdo;

这刘基四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目比从前略显清瘦，高高的眉棱骨下，那双凌厉的眼睛更加有神，三绺稀疏的长髯，是一副让人肃然起敬的相貌。他在浙西文人骚客当中，毫无争议地高居尊位，他的人品和文章一样享誉天下。

章溢把刘伯温请进客厅，刘伯温洗过脸，坐到桌前，章溢为他斟酒。

章溢举杯为伯温兄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