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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周恩来忍痛问道：

&ldo;你们是哪个单位的？&rdo;

&ldo;我们是中央党校的。&rdo;一个干部答。

几个人见是周恩来和朱德，神色十分激动，纷纷说：

&ldo;周副主席，朱总司令！你们处分我们吧！这些东西我们实在背不动了…　&rdo;

&ldo;许多同志都负伤了…　&rdo;又一个说。

他们说着，难受得哭起来了。

周恩来看见文件已经烧完，书籍还要烧很长时间，就挥挥手说：

&ldo;快走！再晚就过不去了！&rdo;

说过，就和朱德一起来到江岸上。往下一看，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触目惊心的场面，使他们的脸色立刻变了。面前，在二三百公尺宽的江面上，星星点点，不断漂过红军战士的尸体，死亡的骡马，以及散乱的文件，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钞票，还有红军战士圆圆的斗笠…　红色指战员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江水。

这种场面，使久经战阵的人也不免痛心疾首。周恩来不禁低下头去。朱德那张农民脸绷得象铁板一般。他们竟好半天没有说话。

&ldo;快走吧，飞机又转过来了！&rdo;周恩来的警卫员小兴国尖着嗓子喊道。

周恩来和朱德这才转过身来，沿着江岸向南面界首渡口走去。警卫员为了减小目标，隔了一段距离，拉着马走在后面。

界首，坐落在湘江西岸高高的河岸上，南距兴安三十余里，是一个约有百户的小镇，一色青砖瓦房。红军用许多小船相联接，在这里搭了一座浮桥。浮桥上正川流不息地通过红军队伍。周恩来和朱德从队伍旁边走了过去。桥头上一片人声，骡马的嘶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在高高的江岸上，有一座高高的祠堂式的房子，两边翘着风火墙，门上刻着&ldo;三官堂&rdo;三个字。房子前面，有一个颇为粗壮的军人，在那里背着手踱来踱去。他不时地看看浮桥上行进的部队，向旁边的人说一两句话。周恩来立刻认出，那是彭德怀，他正同他的参谋人员在这里指挥渡江。

彭德怀也看见了他们，停住脚步，不无埋怨地说：

&ldo;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呀？&rdo;

&ldo;拖不动哟！&rdo;朱德一面说，一面同周恩来上了江岸。&ldo;带这么多东西，象打仗么？&rdo;彭德怀带着一股气，又说。

&ldo;这问题要解决，代价确实太大了。&rdo;周恩来深有感慨地点了点头；又望着彭德怀问，&ldo;博古同志过去了吗？&rdo;

&ldo;过去了，还有那个李德。&rdo;彭德怀扭扭脖子。

&ldo;毛主席呢，过去了吗？&rdo;周又关切地问。

&ldo;没有看见，&rdo;彭德怀摇摇头，&ldo;也许还在后面。&rdo;

&ldo;还有稼祥同志、洛甫同志呢？&rdo;

&ldo;也没看见。&rdo;

这时，周恩来眼睛暗了一下，添了一层愁容。朱德也不免有些着急，问道：

&ldo;老彭，现在情况怎么样？&rdo;

&ldo;就是北面何键攻得凶，这个狗娘养的！&rdo;彭德怀狠狠骂道。&ldo;刚才我还同林、聂通过电话，他们打得苦哦！有一个团被敌人包围住了，后来突出了两个营，又钻到敌人堆里去了。伤亡很大！有好几个团的干部负伤、阵亡！我再同他们联系，电线断了…　&rdo;

&ldo;南面呢？&rdo;

&ldo;灌阳也打得很激烈。伤亡也不小。&rdo;彭德怀指了指西南方向，&ldo;兴安这边缓和一些。&rdo;

&ldo;白崇禧这家伙很狡猾。&rdo;周恩来微微一笑。&ldo;他就是要保住广西，既怕红军入境，又怕蒋介石的中央军进来。&rdo;

这时，忽然响起防空号声，接着下面一片惊喊：&ldo;飞机过来了！飞机过来了！&rdo;说话间，几架敌机已经擦着地皮猛袭过来。&ldo;轰&rdo;、&ldo;轰&rdo;几声巨响，浮桥两侧的江水里，立刻腾起高高的水柱。桥上顿时人喊马嘶，乱做一团。由于人们争着过桥，拥挤不堪，有许多人和马掉到江水里。后面的敌机紧跟着发射机关炮，射杀着桥上和落水的人们。红色战士的圆圆的斗笠，顷刻又在江面上星星点点，漂起了一层。

&ldo;你们快到那面去！&rdo;彭德怀一面推着朱德和周恩来到北面一带柳丛里，一面对着下面高声喊道：

&ldo;不要拥挤！不要停止！不要管天上，它抓不了人！&rdo;

周恩来和朱德也站在江岸上，挥着手喊：

&ldo;同志们！快走呵！这里停不得！&rdo;

那些趴在地上和乱藏乱躲的人们镇定了。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在机关炮&ldo;咕构构&rdo;的射击声中站起来，继续前进。伤员们也挣扎着站起来，互相搀扶着，一拐一拐地走着，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洒着斑斑血迹。轰炸的烟尘过后，江面上又是一片片红军战士的尸体，圆圆的竹斗笠，缀着五星的军帽，文件和中华苏维埃的钞票…

彭德怀偏起头看了看低飞的敌机，骂道：&ldo;好个狗娘养的！&rdo;一面对参谋吼道：&ldo;防空哨怎么还不打呀！快打！&rdo;

三声长号音过后，隐伏在江岸上的轻机关枪猛烈地对着敌机射击起来，敌机眼看着飞得高了。渡江的红军更加沉着地向前行进。

而这时北面的炮声却愈来愈近，枪声也响得更加繁密，这是阵地有可能南移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