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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东方朔叹了口气，见夷安公主一身孝服，显是在为隆虑公主服丧，问道：&ldo;公主不忙么？&rdo;夷安公主道：&ldo;不忙。&rdo;

随清娱在屋里听见，忙奉浆水[1]出来。夷安公主道：&ldo;呀，随娘可成了长安的大名人了，连我父皇都知道你的名字，还向我问起你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进宫玩吧。&rdo;

原来随清娱住在东方朔家里，一日无聊时出去闲逛，被正在散步的司马相如看到，一见倾心，在仆人的撺掇下，有了娶其为侍妾的想法。后来派仆人打听她的来历、住处，得知仅是东方朔同乡，暂时借住在这里后，欣喜若狂，立即命人准备礼金下聘。正室夫人卓文君得知后当然不依，司马相如便谎称早已经与东方朔商议妥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卓文君大怒之下，居然立即乘车来未央宫找东方朔算账，未找到人，便干脆到皇帝面前大闹了一场。回到家中后气不能平，作下一首《白头吟》送给丈夫：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又在诗后附《诀别书》：&ldo;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rdo;

司马相如的回复则是一封十三字的信：&ldo;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rdo;卓文君见信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ldo;亿&rdo;，无亿，表示再无回忆。她心冷如冰，就这十三字又赋了一首《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胜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从&ldo;一&rdo;到&ldo;万&rdo;，又从&ldo;万&rdo;到&ldo;一&rdo;，堪称数字诗之绝唱，爱恨交织之情，跃然牍上。司马相如读后，惊叹妻子之才华横溢，想到当年妻子患难相随、柔情蜜意的种种好处，羞愧万分，从此不再提纳妾之事。卓文君也当真是个豪放女子，得知东方朔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后，专程携酒肉登门道歉，还送了一些财物给随清娱。

随清娱已从东方朔口中大略知道这些事，忙道：&ldo;多谢公主费心，妾很快就要返回家乡，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rdo;夷安公主道：&ldo;留在京师不好么？让我师傅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要是你不愿意嫁人，就做我师傅的义女，留在这里陪伴他读书说话。&rdo;

随清娱羞红了脸，低声道：&ldo;我……我还是要回家乡去。&rdo;夷安公主不知道她心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半途救了她又义无反顾送她来京师的司马迁，一心想要去追随他，大奇道：&ldo;你只剩下孤身一人，还回家乡做什么？&rdo;随清娱道：&ldo;嗯。&rdo;

夷安公主见难以劝转，也就算了，四下转了转，只觉得索然无味，道：&ldo;我只是顺道来看看师傅，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走了。&rdo;

义姁有意落在后面，低声道：&ldo;有一件事，最好还是让东方君知道。隆虑公主临死前，别无遗嘱，只以千斤黄金、千万钱捐给朝廷，为昭平君陈耳预赎死罪，皇上亲口答应了她。&rdo;东方朔道：&ldo;啊，金千斤，钱千万，这可是一大笔钱。&rdo;

之前刘彻采纳主父偃的建议，强迁天下豪强大族到茂陵，以财产三百万为限。三百万钱已是巨富，隆虑公主捐出金千斤、钱千万，折合钱两千万，实在是不小的数目。

义姁道：&ldo;不错，就是对隆虑公主这样的贵人来说，这也是笔大钱。可以说，这些钱捐出去，隆虑府就空了一大半。东方君不觉得很诡异么？&rdo;东方朔道：&ldo;的确诡异。陈耳是隆虑公主唯一的爱子，视为掌上明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又娶了夷安公主，跟皇上亲上加亲，恩宠不尽，再无顾虑。隆虑公主该将所有钱留给儿子才是，一改常态立下这样的遗嘱，除非她知道陈耳犯了罪，有意埋下伏笔……&rdo;

义姁道：&ldo;而且罪行是在皇上这次春季大赦之后。&rdo;东方朔道：&ldo;啊，我明白了……&rdo;正待说出自己的猜测，外面夷安公主早等得不耐烦，叫道：&ldo;义主傅，走啦！&rdo;义姁道：&ldo;这事回头再说。&rdo;匆匆去了。

随清娱走过来，轻轻道：&ldo;有一件事，清娱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东方先生。&rdo;东方朔随口应道：&ldo;嗯。&rdo;随清娱道：&ldo;义主傅喜欢东方先生。&rdo;东方朔吓了一跳，手中的酒也洒在了衣服上。

随清娱忙道：&ldo;清娱不是有意的，实在抱歉。&rdo;东方朔道：&ldo;你是说义主傅喜欢我么？&rdo;随清娱道：&ldo;这只是清娱的感觉。义主傅不是一直没有结婚么？先生这般聪慧，她喜欢你也没什么稀奇呀。&rdo;东方朔连连摇头，道：&ldo;这不可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