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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克里斯朵夫看了看她。她其实根本不像几星期前给他的印象中那么漂亮。她嘴角上深深地镂着两条皱纹，面颊上的皮肤毛孔很大、又苍白；眼里神色不定，转动着放大了的瞳仁；她的动作慌张，说话声音听上去急促而粗暴。

马科斯推门进来了。

&ldo;你的收音机没有关掉，山笛。&rdo;他喊道。

山笛赶紧跑出门去。贝特西轻轻咒骂了一家，从克里斯朵夫面前转过身去，又走下地下室到约翰那儿去了。克里斯朵夫沉思着走向蕾娜特的房间，重新在门槛上坐下。

&ldo;您把厨房打扫干净了，&rdo;他冲着黑暗的屋子里说，不能清晰地辨认出她的脸来，&ldo;不觉得累吗？&rdo;一

姑娘坐了起来。他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模模糊糊看见头发技在她的脸上。

&ldo;不，我在家常干。我们是三个人，我的父母和我。要是妈妈没时间，家务事就我来做。我也做饭，不过没有她烧得好&rdo;

&ldo;是这样。&rdo;克里斯朵夫说着笑了起来。

&ldo;三号先生，我请求您相信我！&rdo;蕾娜特的声音变得逼人，身体也向前弯来，&ldo;我不是罗莲。我到英国来是为了进修英语。是爱丁堡一家人家邀请我来的。&rdo;

她从床上滑到地板上，向克里斯朵夫爬了几步。

&ldo;这家人家有个女儿，她想学德语。我们打算互相帮助，您明白吗？你们把我认错了，三号先生。这是你们一个严重的错误。相信我，否则就来不及了。&rdo;她声音提高了，出现了恳求的调子，&ldo;我害怕。不是怕您，而是对其他人。一旦事实证明了我是谁，一旦你们的计划因此而毁了，他们会拿我出气的。而事实马上会表明，我没有撒谎。我甚至认为……&rdo;她停住了，犹豫了一会儿，&ldo;你们的打算也许真是一件好事、当然只是在某种意义上的。如果你们不采取绑架的手段，公理还在你们这边。您要理解我，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讨好，我真是这么想的，三号先生。‐‐我不是罗莲。&rdo;

克里斯朵夫耐心地听着。房间里太暗，看不出对方脸上的表情。他的脸在蕾娜特眼中只是一块晃动着的白色斑点。蕾娜特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两步。

&ldo;三号先生，&rdo;她悄声说，&ldo;您救了我的生命。我知道，当时试图逃跑是不聪明的，就跟你们认为我是罗莲是不聪明的一样。您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来救我。您难道不朋白吗？我永远也不会忍心对您撒谎的。对您的朋友们却不一样，他们不关我的事，但是不会这样对您，三号先生！&rdo;

她又走近了一步。

&ldo;我不希望您继续以生命为赌注去干一件会失败的事。&rdo;

她蜘橱着没说下去，站到克里斯朵夫身边，靠在墙上。

&ldo;我愿同您一起逃走……趁现在还来得及。&rdo;她吐着气。

克里斯朵夫动弹了一下。

&ldo;现在我明白了，&rdo;他从牙缝里发出声来，&ldo;您只是想骗我在钱到我们手里之前把您领回去。您把我看得也太蠢了！&rdo;他把头转向客厅，&ldo;喂！马科斯！贝特西！来换换我。我想活动活动。&rdo;

马科斯坐到了克里斯朵夫的位置上，当他发现姑娘在床上哭时，感到十分惊讶。他真惋惜手边没有一桶水，因为他没有本事叫哭哭啼啼的姑娘安静下来。好在姑娘渐渐又平静了，他的心情便轻松了，满意地在门槛上坐下。

克里斯朵夫跑到外面，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眨眨眼，眯着眼睛跑到棚子跟前，从黄麻门帘下钻进去，一棚子里半明半暗的光线使他感到舒适。他发现山笛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的地上，神志恍惚地凝视前方，这神态使克里斯朵夫感到迷惑。他慢慢向前走去，在山笛身旁坐了下来。

&ldo;你在考虑什么问题？&rdo;克里斯朵夫轻声问。

山笛一动不动。

&ldo;你这是怎么啦？&rdo;克里斯朵夫催问他。

山笛喘起气来，他转了个身，盯着克里斯朵夫。

&ldo;这不可能，这不可能！&rdo;

&ldo;什么呀？快说嘛。&rdo;

&ldo;老天爷，假如真是这么回事！&rdo;山笛叫起来，两手捂住脸，叹了口气。

&ldo;见鬼，&rdo;克里斯朵夫火了，&ldo;到底怎么回事？&rdo;

&ldo;我得想一想。&rdo;山笛仿佛在自言自语，然后对克里斯朵夫说：&ldo;这事儿可能毁掉我们的行动！&rdo;

他站了起来，走到直升飞机的舱口，从机舱里取出一本用于记录方位报告和飞行天气预报的笔记本。来到克里斯朵夫身边。

&ldo;我听到中波上一则广播，&rdo;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而且微带颤抖，&ldo;广播说：请注意。我呼叫山笛&iddot;麦克寇文。请山笛&iddot;麦克寇文收听通知。如果蕾娜特&iddot;歌得斯密德在您那里，请您安排她回到维克来。我是她的表哥‐‐名字我没听明白‐‐我在这里等待。我也可到您指定的地方去接她。您同外国的生意与我无关。与辛克莱旅馆联系，等等。请听蕾娜特演唱的歌曲。《我思念着他》。然后有人和着吉他唱了一首该死的歌。完了。就是这些。&rdo;

&ldo;蕾娜特&iddot;歌得斯密德。&rdo;克里斯朵夫慢慢地复述着，好像从一个梦中醒了过来，&ldo;蕾娜特&iddot;歌得斯密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