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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ldo;周先生，没想到你辜负了我们的希望！&rdo;魏强刚说到这，由于周大拿没想到魏强他们还住在范村，心情稍稍一沉静，便装作没事的样子，摸摸唇上的胡子&ldo;魏队长，你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我真有点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rdo;

魏强心里暗暗骂道：&ldo;你他妈的真会装蒜！&rdo;面上并没有显出来，接着话碴说：&ldo;哪里说起？这个你心里明白。昨天晚上，一提减租减息，你是满口拥护、赞成，领头减；今天白日呢，你又满口抱怨、反对，领头免。在范村，你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你一作，大小地主、债主都效法起来，抗日政府的法令，就叫你们这样给破坏了。你……&rdo;周大拿一听，心里不由得直发毛，身子好像蹲在冰窖里。他越捉摸越害怕，他怕眼前拿武器的人带他走，他怕抗日政府处分他。他左思右想，想了个办法，就装疯卖傻地两手扇打起自己的脸，嘴里呜呜呜像刮风般地哭骂自己：&ldo;我混蛋，我不是人，怨我太看重&lso;利&rso;字啦！我……&rdo;

&ldo;周先生，你这是干什么？&rdo;魏强很不满地质问他，眼里露出极讨厌的神色。

&ldo;咳呀，我作错事啦，没脸见你们哪，请原谅我吧！&rdo;周大拿在炕上跪趴着继续折腾。

&ldo;原谅你可以，抗日政府一向是宽大。但是宽大也有个边，那就是让一不让二。&rdo;周大拿听到这个，真像掉进阴沟又看到光亮的癞皮狗，慌忙从炕上爬起：&ldo;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魏队长，原谅我这一遭，以后，我一定听政府的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rdo;

&ldo;那就好。不过，减租减息的这口锅是你砸的，你还得动手锯起来！&rdo;魏强给他画了一条道。&ldo;现在你跟我到村边学堂里去一下，到那里跟人们说说你的错误，表明今后怎么办就行了！&rdo;

周大拿本心不愿意，又觉得不走这条道又不行，硬着头皮跟在魏强的身后来到学堂里。在这里他借昏暗的几盏灯光瞅了瞅，昨晚在他家开会的人们，今夜一个不漏地聚在这里。地主、债主们用责备的眼光盯望他，像是说：&ldo;都是你的过！&rdo;佃户、债户们轻蔑地瞥他两眼，像是说：&ldo;你白天的那殷神气呢？可还撒疯啊！&rdo;他谁也不敢瞅，低头挤到讲台跟前，冲汪霞强笑笑，又忙将脖梗儿缩进腔子里去。

&ldo;乡亲们，静一静。&rdo;魏强登在一只方凳子上，声不大但挺有力地喊了一句，呜呜囊襄的吵吵声，顿时沉落下去。&ldo;今天，到这里开会的恐怕都是昨夜参加减租减息的人们。为什么昨天减了租减了息，今天又把大家邀集来？这个，我们知道，大家知道，周敬之先生更知道。现在让周敬之先生给大家谈谈。&rdo;他跳下凳子，汪霞对周大拿低声的谈话已结束。几十年，从没在人前说过自己半个&ldo;不&rdo;字的周大拿，今天，要在这么一大堆熟人面前，在以往自己说一不二的佃户、债户面前，像个偷儿似的低头说软话，认罪赔不是，真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胳膊腕叫人家攥住了，只得甘认倒霉。他厚着脸皮跳上凳子：&ldo;可是叫我说什么呢？我口是心非，领头破坏政府的法令，一心为自己，让贫乡亲吃亏，给魏队长、汪主任添麻烦……&rdo;

以往在范村一处吆唤，八方应声的周大拿，今天是锐气完全丢掉，威风完全灭绝，所谓摇不动的一杆大旗，就这样给砍倒了。

第十九章

一

过年以后，几个月来，由于黄河南和华北的鬼子大调防，由于需要向群众反复宣传抗战十大政策，由于需要巩固减租减息的成效，由于要发动敌区的人民也把大生产搞起来，还由于夜袭队被坂本少佐打垮后，元气伤得太大，还未恢复起来，魏强他们已突进保定市沟里，在各个村展开工作了。一直到麦子吐穗扬花，谷子开锄间苗的时候，他们像歇腿般的回到了西王庄。

河套大娘今天特别欢欣，她饭没顾得吃，就走进魏强他们的住屋，好像她家宝生回来了似地絮絮叨叨地说起来：&ldo;你知道你们这一程子没来，可把大娘想坏了，从大年初一盼到正月十五，从二月二盼到三月三，你们人不来怎么就不捎个信来呢？&rdo;她转身奔向靠北山墙的大躺柜，伸手从柜上抱起沉甸甸的一只大花瓶，朝炕桌上一倒，唏哩呼噜一大堆红鲜鲜、鼓溜溜的枣子散出了酒的香味。&ldo;这是去年我给你们醉上的，只说你们过年来呢，哪承想去了这么多日子。还愣个什么劲？快吃！&rdo;她说着就一把把地抓起来，朝向人们手里塞。

河套大娘朝人们递送着醉枣，继续说：&ldo;上两个集，区里的马鸣来了，我跟他打听打听你们。我说：&lso;马同志，你知咱武工队上哪里去啦？&rso;猜他怎么说？他脖子拧成绳，眼睛蹬得像鸡蛋，朝我丧谤地说：&lso;你打听这个干什么？&rso;我说：&lso;他们来了就住我这，我是他们的房东呀！&rso;他这才口气放得平和点，&lso;那谁知道，反正他们在天底下，地上头呢！&rso;当时气得我一扭头就走了。我真有心不给吃喝地晾他一天干。这哪是工作人说的话，就像那没受过调教的生马坯子！&rdo;

听到河套大娘的学说，贾正气得醉枣不吃了，直劲地挽袖子。他心里思摸：&ldo;将来我碰上这个马鸣，非拽住他问问，他怎么做的拥军优属爱护群众的工作？&rdo;赵庆田也觉得马鸣这号人真成问题。魏强见大娘满脸恼色，忙说：&ldo;大娘，别太生气了，马鸣同志年轻，参加工作日子不长，你这抗属老大娘就得担待点。俺们知道大娘想俺们，嗔着俺们不来，说实在的，工作忙，光一个劲地盘算作工作打胜仗的事，就是有点忘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