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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道沟里有两个鬼子，一个探着半截身子，在晃动着军刀；另一个露出头来，哇啦哇啦地怪叫。贾正把枪瞄向拿军刀的鬼子，没容他晃动几下，就用一颗子弹敲碎了他的头骨。敌人乱了营。一切火器都朝贾正盖过来。猛烈的火力压得贾正连头也不敢抬。

窜到敌人背后去的赵庆田，伏在一个坡坎上，正举起枪来寻找目标。道沟里一个指手划脚的鬼子，正好进入他步枪标尺的缺口，赵庆田知道擒贼要擒王，作战先打指挥官，一勾扳机，打了他个狗吃屎。

&ldo;咳呀，永山副队长也阵亡了。&rdo;一个敌人吓得嚷叫开了。&ldo;是让背后的八路打死的。&rdo;又一个在打着嘟噜地叫喊。敌人开始骚动、慌乱、惊恐起来。正面抗击敌人的贾正就在这个当儿，一下滚离开敌人的火网，窜进了石庄村。贾正在石庄村口的一座高门楼下停下来。&ldo;怎么办？&rdo;他倚着门框想。&ldo;回五侯村南的集合点，这个当然可以，小队长和回冀中的干部们又怎么样了？是不是受到了损失？即使没有受到损失，剩下三个人，又怎样完成护送的任务？还有，赵庆田这个家伙是长是短？……&rdo;一连串的事儿，都涌到他的脑子里。他听听村北，刚才枪炮齐鸣，现在却变得分外沉寂。他探头望望移到西南方的月亮，知道已经过了半夜。&ldo;走，找小队长去。&rdo;贾正下定了决心。&ldo;反正他离不开五里铺的大铁桥。&rdo;把枪弹轻轻地推上了膛，保险机不关，用胳肢窝一夹，贴着墙根，悄悄地向东走去。

刚走到村东的场上，一大溜搀着、架着、背着、抬着人的人群，正从西北顺着去江城的东南大道，哼啊咳地、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ldo;王八旦们，怎么又在这儿碰上啦？&rdo;贾正一见是刚才交过锋的敌人，急忙钻到一个坯垛后面去；回头望望身后，净是坯摞、柴禾垛，地形蛮好。&ldo;好！不叫老子痛快，老子也叫你们痛快不了！&rdo;贾正忿恨地咬着牙，把枪端平，瞄准了一个敌人搂了火；随后，又朝慌乱的敌人连发了几枪。突来的枪弹，把敌人又打了个大卷箔。敌人稍一冷静，判断出对方的力量不大，马上集中火力，朝着坯垛的方向扫射。贾正就利用地形和敌人斗起来。他从这座坯垛打几枪，绕窜到那边的柴禾垛后面；从那边的柴禾垛后面打几枪，又跳到另一座坯垛的跟前。就这样打打、跳跳、跳跳、打打地和敌人玩起了捉迷藏。

敌人正用全力对付贾正，猛地又从背后树林子里射来几颗枪弹。这下，敌人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ldo;怎么回事？&rdo;&ldo;八路到底有多少？&rdo;这时，敌人真像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再也不愿意在这神秘的黑夜里，十分不利作战的地形上多停留一秒钟，像被打的狗儿夹起尾巴朝江城逃遁了。贾正见敌人落荒逃走了，心里不知是怎么回事，也就顺水推舟地用抽屁股枪来&ldo;欢送&rdo;。敌人退远了，他才发现对面二百米的树林里，有人也在用火力朝敌人追击。&ldo;这是谁？&rdo;他停止射击后猜测起来：&ldo;是赵庆田个老蔫？他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呢？&rdo;

贾正有节奏地拍了三下巴掌，对方立即击掌回答了两下。贾正一听答的挺对，正要窜出去喊，忽然想到小队长批评自己的&ldo;冒失&rdo;两字，忙蹲下来问：&ldo;二哥，进城吗？&rdo;

树林里，慢腾腾地回答：&ldo;等我，穿皮袄去！&rdo;

又联络上了！贾正听清了是赵庆田的语音，窜出坯垛就喊：&ldo;好你个赵老蔫……&rdo;跑上去就把从树林里跳出来的赵庆田搂起来。

&ldo;嗬！嗬！慢着点……&rdo;赵庆田用手捂着左臂小声叫起来。&ldo;怎么？&rdo;贾正关心地查看。

&ldo;嗯，叫跳蚤弹了一下！&rdo;赵庆田不以为然地说：&ldo;走，这儿不是久站之处！&rdo;两人贴着村边，绕到石庄村南，隐没在坟地里。

借月光，见地上不少脚印，贾正趴在地上仔细一看，说：&ldo;瞧，这不是李东山的大熊掌！&rdo;他指着鞋印说：&ldo;左脚，前掌四个，后跟三个，整是七个铁帽钉。&rdo;

又往前查看了一回，脚印告诉他俩：人们已经朝东面走了去了，再追，也来不及了。他俩在一棵大柳树的跟前，肩靠肩地坐下。

&ldo;伙计，我求你点事。&rdo;赵庆田扭着脑袋望着贾正。&ldo;什么事？你说吧。&rdo;听过赵庆田的话，贾正有点莫名其妙。

&ldo;你答应了，我才说。&rdo;

&ldo;我答应了。&rdo;

&ldo;好，求你回去千万别暴露我负了伤。&rdo;

&ldo;那……为什么？&rdo;

&ldo;你看，今天有一大群干部，回冀中开辟工作去了。明天，我们也会跳回冀中去。假如上级知道我负了伤，就会把我留在这边……&rdo;

&ldo;那怕什么？留下是养伤，又不是怕回冀中的胆小鬼。&rdo;&ldo;你看你，说着说着就变了卦。&rdo;赵庆田有点埋怨。稍沉思，又央求地说：&ldo;我的好小贾，从一参军，咱俩就在一个连队，虽说有一度分开了，你还是了解我的。说真的，就是我这胳臂打断了，我也要回到冀中去。我不愿意手拿着武器，在这边瞅着鬼子杀害自己的亲人，糟害咱们的家乡。我求你，求你在这一点上帮我个忙。&rdo;最后这几句，还带点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