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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文侯与田子方饮，文侯曰：&ldo;钟声不比乎？左高。&rdo;田子方笑。文侯曰：&ldo;何笑？&rdo;子方曰：&ldo;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rdo;文侯曰：&ldo;善。&rdo;

魏文侯与田子方饮酒，文侯说：&ldo;编钟的乐声不协调吗？左边高。&rdo;田子方笑了，魏文侯问：&ldo;你笑什么？&rdo;田子方说：&ldo;臣下我听说，国君懂得任用乐官，不必懂得乐音。现在国君您精通音乐，我担心您会疏忽了任用官员的职责。&rdo;魏文侯说：&ldo;对。&rdo;

子击出，遭田子方于道，下车伏谒。子方不为礼。子击怒，谓子方曰：&ldo;富贵者骄人乎？贫贱者骄人乎？&rdo;子方曰：&ldo;亦贫贱者骄人耳，富贵者安敢骄人！国君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失其国者未闻有以国待之者也，失其家者未闻有以家待之者也。夫士贫贱者，言不用，行不合，则纳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贫贱哉！&rdo;子击乃谢之。

魏文侯的公子魏击出行，途中遇见国师田子方，下车伏拜行礼。田子方却不作回礼。魏击怒气冲冲地对田子方说：&ldo;富贵的人能对人骄傲呢，还是贫贱的人能对人骄傲？&rdo;田子方说：&ldo;当然是贫贱的人能对人骄傲啦，富贵的人哪里敢对人骄傲呢！国君对人骄傲就将亡国，大夫对人骄傲就将失去采地。失去国家的人，没有听说有以国主对待他的；失去采地的人，也没有听说有以家主对待他的。贫贱的游士呢，话不听，行为不合意，就穿上鞋子告辞了，到哪里得不到贫贱呢！&rdo;魏击于是谢罪。

文侯谓李克曰：&ldo;先生尝有言曰：&lso;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rso;今所置非成则璜，二子何如？&rdo;对曰：&ldo;卑不谋尊，疏不谋戚。臣在阙门之外，不敢当命。&rdo;文侯曰：&ldo;先生临事勿让！&rdo;克曰：&ldo;君弗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rdo;文侯曰：&ldo;先生就舍，吾之相定矣。&rdo;李克出，见翟璜。翟璜曰：&ldo;今者闻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谁为之？&rdo;克曰：&ldo;魏成。&rdo;翟璜忿然作色曰：&ldo;西河守吴起，臣所进也。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君欲伐中山，臣进乐羊。中山已拔，无使守之，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以耳目之所睹记，臣何负于魏成！&rdo;李克曰：&ldo;子言克于子之君者，岂将比周以求大官哉？君问相于克，克之对如是。所以知君之必相魏成者，魏成食禄千钟，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子所进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恶得与魏成比也！&rdo;翟璜逡巡再拜曰：&ldo;璜，鄙人也，失对，愿卒为弟子！&rdo;

魏文侯问李克：&ldo;先生曾经说过：&lso;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rso;现在我选相不是魏成就是翟璜，这两人怎么样？&rdo;李克回答说：&ldo;下属不参与尊长的事，外人不过问亲戚的事。臣子我在朝外任职，不敢接受命令。&rdo;魏文侯说：&ldo;先生不要临事推让！&rdo;李克说道：&ldo;国君您没有仔细观察呀！看人，平时看他所亲近的，富贵时看他所交往的，显赫时看他所推荐的，穷困时看他所不做的，贫贱时看他所不取的。仅此五条，就足以去断定人，又何必要等我指明呢！&rdo;魏文侯说：&ldo;先生请回府吧，我的国相已经选定了。&rdo;李克离去，遇到翟璜。翟璜问：&ldo;听说今天国君召您去征求宰相人选，到底定了谁呢？&rdo;李克说：&ldo;魏成。&rdo;翟璜立刻忿忿不平地变了脸色，说：&ldo;西河守令吴起，是我推荐的。国君担心内地的邺县，我推荐西门豹。国君想征伐中山国，我推荐乐羊。中山国攻克之后，没有人去镇守，我推荐了先生您。国君的公子没有老师，我推荐了屈侯鲋。凭耳闻目睹的这些事实，我哪点儿比魏成差！&rdo;李克说：&ldo;你把我介绍给你的国君，难道是为了结党以谋求高官吗？国君问我宰相的人选，我说了刚才那一番话。我所以推断国君肯定会选中魏成为相，是因为魏成享有千钟的傣禄，十分之九都用在外面，只有十分之一留作家用，所以向东得到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三个人，国君都奉他们为老师；而你所举荐的五人，国君都任用为臣属。你怎么能和魏成比呢！&rdo;翟璜听罢徘徊不敢进前，一再行礼说：&ldo;我翟璜，真是个粗人，失礼了，愿终身为您的弟子！&rdo;

吴起者，卫人，仕于鲁。齐人伐鲁，鲁人欲以为将，起取齐女为妻，鲁人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大破齐师。或谮之鲁侯曰：&ldo;起始事曾参，母死不奔丧，曾参绝之；今又杀妻以求为君将。起，残忍薄行人也！且以鲁国区区而有胜敌之名，则诸侯图鲁矣。&rdo;起恐得罪，闻魏文侯贤，乃往归之。文侯问诸李克，李克曰：&ldo;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弗能过也。&rdo;于是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

吴起，卫国人，在鲁国任官。齐国攻打鲁国，鲁国想任用吴起为将，但吴起娶的妻子是齐国人，鲁国猜疑吴起。于是，吴起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求得大将，大破齐国军队。有人在鲁国国君面前攻击他说：&ldo;吴起当初曾师事曾参，母亲死了也不回去治丧，曾参与他断绝关系。现在他又杀死妻子来求得您的大将职位。吴起，真是一个残忍缺德的人！况且，以我们小小的鲁国能有战胜齐国的名气，各个国家都要来算计鲁国了。&rdo;吴起恐怕鲁国治他的罪，又听说魏文侯贤明，于是就前去投奔。魏文侯征求李克的意见，李克说：&ldo;吴起为人贪婪而好色，然而他的用兵之道，连齐国的名将司马穰苴也超不过他。&rdo;于是魏文侯任命吴起为大将，攻击秦国，攻占五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