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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岩头村位于溪口镇迪南约十五公里处，座落在天台山余脉的狭谷之中，四面环山，村子中间是一条穿村而过的溪水，将这古老的村庄一分为二，小溪上有三座平桥，一座拱桥，沟通着&ldo;一村两岸&rdo;村民们的往来，岩头村口，狮山、象山左右分列，旧时曾有牌楼，门额上还有南宋的大学问家朱幕所题的&ldo;岩溪书屋&rdo;真迹。岩头村因为地处山脚狭谷之中，交通不便，一向较为闭塞，村民们多以伐薪贩竹为生。当然，拥有五六百户人家的岩头村，自然也会有几个从事工商业的富庶人家，例如毛鼎和，在岩头村就算得上是个经商大户。

陈春泉所在的榆林村，离岩头村只有一公里。陈春泉出身于诗礼世家，是左右方圆无人不知的乡绅。他&ldo;舍下老脸&rdo;要去试一试运气的，正是岩头村毛氏长辈、人称&ldo;鼎和大公&rdo;的毛鼎和。毛鼎和家与陈春泉家的上一代交情就很好，到了陈春泉这一代，两家也经常走动，算是通家世交。陈春泉答应了表妹王采玉的请求后，左思右想、反复比较，才选定了毛鼎和家。论财产、论地位，毛鼎和家在岩头村是数得着的，远非蒋赛凤家可比。论到姑娘的相貌，毛鼎和二女儿毛福梅也是眉清目秀，身材匀称，皮肤白皙，颇有点&ldo;福象&rdo;。陈春泉相中了毛家，认为只有毛福梅能与毛阿春相匹，虽不敢说毛福梅比阿春姑娘漂亮，但至少是不会被阿春比下去，正好满足王采玉的条件。

舍着一张老脸来到毛鼎和家，陈春泉的心里还打鼓：毛鼎和家资殷实，在下街开了一间&ldo;祥丰南货店&rdo;，不但是岩头村的望族，在乡里也称得起给绅大户；而表妹王采玉寡母孤儿，蒋家自肇聪过世、兄弟析产之后，家道中落得已快不成样子了。这种明摆着门也不当、户也不对的亲事可怎么开口呢？万一说了出来，被毛鼎和一口回绝，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放？表妹那一头又该如何交待？这一番踌躇，脸上便挂出相来。毛鼎和是个精明人，一眼看出陈春泉登门拜访必是有事，二人寒喧了一阵子，看茶、落座，陈春泉正不知该从何说起，毛鼎和倒先开了口：&ldo;陈先生馆业繁忙，今日造访必是有事吧？&rdo;说罢，笑吟吟地用嘴含住烟袋，盯住了陈春泉那闪烁不定的双眼。

陈春泉自从一进门，已经觉得此行未免唐突了，眼下被毛鼎和一问，心一慌，毕竟是诗礼世家子弟，不会扯谎，不由得脱口而出：&ldo;哦，我是来给你家二小姐提亲的。&rdo;一语既出，不知怎么了，心里反而踏实下来了。他直视着毛鼎和，观察他的反应。心想，就算你不同意，凭咱们两家世代交好的面子，总也不该让我下不来台吧！

&ldo;哦？陈先生亲自为小女作伐，那可是我家阿梅的福气呀！只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rdo;毛鼎和眉开眼笑，饶有兴致地问。

毛鼎和的态度鼓舞了陈春泉。于是，他索性开门见山，把瑞元与自己的关系、瑞元的家庭情况和学业成绩等等一口气说了个明明白白。最后申明：自己是受表妹王采玉之托，情无可却，不得已才登门求亲的。那言外之意很明白，你毛鼎和纵使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总须卖我一个老面子，因为我也是受人之托，&ldo;情不可却&rdo;，并不是我自己老糊涂生闲事啊。

没想到，毛鼎和听完陈春泉的介绍，竟仰起脸来哈哈大笑：&ldo;陈先生，您可是过虑了！像溪口蒋家这样的名门世家，我们还怕人家嫌弃呢！那蒋瑞元小小年纪就能吟出&lso;一望山多竹，能生夏日寒&rso;这样的诗句，日后前程必是不可限量啊！&rdo;

陈春泉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疾忙双手一揖：&ldo;这么说，我这杯喜酒是吃定了？&rdo;

&ldo;吃定了，吃定了！我还要好好谢谢你这大媒人呢！&rdo;毛鼎和笑着还了一揖。

按庸常事理，陈春泉的担心并非多余。但是，毛鼎和毕竟多年经商，经多见广，不似一般乡民那样目光短浅、只顾眼前。毛鼎和的经历和阅历，决定了他在儿女婚姻上自有一套异于常人的标准。首先，择亲不如择媒，有陈春泉这样德高望重的乡绅来提亲，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可使门婚生辉的好事，只凭这一点，他也不能说出拒绝二字来。其次，溪口蒋斯千。蒋肇聪父子名闻三乡五里，也曾是亦农亦商，世代诗书传家的缙绅，眼下虽然家道中落不振，那也是蒋斯千父子早逝，遗孤尚未成人之故。似这种人家，只须后代努力，重振门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再说到蒋瑞元本人，据陈春泉介绍，6岁就开蒙读书，几任教师都夸他聪颖好学、心智敏捷、可堪造就，说不定蒋家光宗耀祖的大业就着落在这孩子身上了呢。蒋母王采玉被看相先生断定&ldo;必出贵子&rdo;的传言，毛鼎和自然也有耳闻，他想，这个&ldo;贵子&rdo;说不定就应在蒋瑞元名下了。这么一想二想连三想，脑子里飞快地进行了一番读书人的&ldo;推理&rdo;和商家的&ldo;演算&rdo;。当下抚掌笑道：&ldo;请陈先生传话给蒋夫人，若是不嫌弃小女阿梅不懂事，蒋毛两家的亲事就算敲定了!&ot;

&ldo;父母之命、媒的之言&rdo;，在封建礼教下的少女毛福梅的终生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2．娶妻毛氏，生子经国

1901年（清光绪二十七年），19岁的毛福梅嫁给了只有14岁的蒋瑞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