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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无忧的长相再好，沈棠也不至于太愣，真正让她惊得说不出话的是《江南慢》。

《江南慢》是一套自度曲，总共七支，前三支由前朝士人渡江后所作，既赞颂江南风光，也怀念故地；流传到本朝，恰逢江南大旱，天后时的国手贺玄添了一支，以示哀伤，后来庐江王妃霍氏又自度两支，表的是对江南风光的向往。

前六支都没什么，问题就出在最后一支上。

最后一支是皇帝南巡时在江南作的，清淡至极，试弹过后皇帝看着烟雨楼阁，居然轻轻叹了口气：&ldo;江南风光，不过如此。&rdo;

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教坊猜不出来，推测着是不太喜欢，《江南慢》从此几同禁曲，除非请琴师前去的主家胆子够大非要触这个霉头，从没听说过哪个琴师私下练琴敢用这套曲子的。

沈棠一直没说话，无忧摸不准她想干什么，缓缓站起来，腰上垂着的一对白玉轻轻晃了晃：&ldo;……是有什么事吗？&rdo;

沈棠这才回神，从怀里取出镯子，弯腰放在琴桌上：&ldo;我是阿柔的堂妹，她托我带话。这段时间她写的信发不出来，恐怕也收不到信。&rdo;

无忧微微皱眉：&ldo;为什么？&rdo;

沈棠挑挑拣拣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叹了口气：&ldo;总之她现在是被禁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rdo;

无忧听完事情，居然笑了笑，低声说：&ldo;她母亲……有这么讨厌我？&rdo;

沈棠总不能说&ldo;对，真的就是这样，特别讨厌你&rdo;，斟酌一会儿，含含糊糊地说：&ldo;伯母有些重门第，恐怕是有些不乐意……&rdo;

&ldo;无妨。&rdo;无忧拿起镯子，指腹抚过光润的玉，&ldo;总有办法的。&rdo;

&ldo;但愿你有办法。&rdo;话带到了，沈棠也不想再留着，时下风气开放归开放，和堂姐心仪的男人同处一室还是很尴尬，&ldo;还有些事，告辞。&rdo;

无忧点头，又坐了回去：&ldo;慢走。&rdo;

沈棠也不纠结无忧其实有些无礼的举动，转身往外走，一脚跨出门，忽然转头，眉头压低，颇有些严肃：&ldo;你不会放弃的吧？&rdo;

无忧莫名其妙，还是答了：&ldo;自然不会。&rdo;

&ldo;你和我这样说，我只是个闺中的女子，&rdo;沈棠顿了顿，&ldo;但倘若是阿柔的父母来呢？&rdo;

&ldo;阿柔的父母来，那又如何？&rdo;

沈棠盯着无忧：&ldo;以伯父伯母的性子，不会赶尽杀绝，但要为难为难你，也是很容易的。&rdo;

&ldo;那我等着。&rdo;无忧低下头，指腹揉过琴弦，又是一支新曲，&ldo;届时再说吧。&rdo;

沈棠叹了口气，别过头，匆匆出去了。

沈府。

自从被沈辞柔赶出去，虽然不至于被卖去别家，夕红的日子也不算好过。不能在各院伺候，领赏是没可能了，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做不了，夕红只能留在厨房打打下手，至少平常还有些饭菜可以偷吃。

在厨房里干活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仆妇，厨房里无聊，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吃着点心闲聊。夕红心里瞧不上这些粗鲁臃肿的仆妇，面上却总是笑盈盈的，搬了个胡床坐在门口和仆妇们一起嚼舌根。

最近厨房里嚼的舌头都有关宋瑶，宋瑶院子里的丫鬟嘴不严，夕红给她吃了几块点心，小丫鬟就拼拼凑凑说了事情。

夕红挑了其中抓人的几个点，添油加醋，暗搓搓地凑在仆妇耳边上胡说：&ldo;哎，宋娘子在府上住这么久，平日里吃的拿的都不少，果真是个不要脸的。这守不住自己的小浪货，还没嫁出去，肚子倒先大了。&rdo;

仆妇一听，狐疑地看了看夕红：&ldo;你怎么知道？这话可不能胡说。&rdo;

&ldo;我亲耳听人说的，还能有假？&rdo;夕红啧了一声，&ldo;千真万确，这几日不见那小娼妇，就是因为落了胎，躺榻上养身子呢。要我说，女人就是这样，看起来越端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呢，啧……&rdo;

夕红说得正起劲，边上的几个仆妇脸色都变了，急匆匆地站起来，连胡床都踢翻了。

夕红却毫无知觉，直到听见一个略有些虚的声音：&ldo;你听谁说的？&rdo;

夕红一愣，抬头就看见宋瑶站在自己面前。宋瑶由丫鬟燕儿扶着，面色苍白，才九月末就披着滚了毛边的披风，宽大的衣服更显得身子纤瘦，简直是空空荡荡。

燕儿一瞪眼：&ldo;你刚才胡说什么？是谁说的？&rdo;

夕红一向不把宋瑶当一回事，但此刻看着宋瑶，居然有些害怕，想站起来，腿一软却跪了下去，眼珠乱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正好适合背这口锅。

&ldo;这……这，奴婢不敢说。&rdo;夕红把头压得极低。

宋瑶还是那个冷淡的语气：&ldo;你说吧。&rdo;

夕红偷偷瞄了眼宋瑶，两肩颤抖，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ldo;都、都是沈娘子说的……&rdo;

&ldo;你胡说！&rdo;燕儿怒了，&ldo;谁许你胡乱说沈娘子的？&rdo;

&ldo;真是沈娘子说的啊！宋娘子，我这……我撒谎也没必要啊。先前奴婢在沈娘子院里，就常听见她说您是占了她的家，不要脸的玩意……&rdo;夕红又偷看一眼，见宋瑶没有开口，连忙加码，&ldo;我会被赶到这里，就是因为听了她和碧云那死丫头说您落胎的事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