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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ot;真是你呀!文老弟，我听青青讲，不敢相信呢!&ot;孙副市长笑容一点没变，&ot;文老板变成文老师，怎么样?今天有没有空?陪我溜溜。&ot;

我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一定是后者，因为我乖乖坐进车里。面对一个谈笑间能制你于死地的人，你能怎么样?住院期间，我理清了头绪。&ot;早一轩&ot;被整垮，是对我挑起媒体关注向东的惩罚，如果过后，我老老实实找他表个态，说不定&ot;早一轩&ot;还能起死回生。我却选择了反击，尽管我的反击有所保留，但身边这个人，根本不领情，也绝不留情，直接要收我的小命。

车开出校门，孙副市长身子往后仰，用手梳理头发说：&ot;学校是藏龙卧虎之地呀!以前我当县长，有个中学校长跟我顶牛说：&39;我们学校，随便抓个老师也能做县长!&39;慢慢想来，这句话不无道理。文老弟，哪一天你成了文县长、文市长，我一点不奇怪。&ot;

&ot;绝对不可能!&ot;我没有正眼看他，又不得不搭腔，&ot;当官有什么好?我管几十个学生还见难，管那么多人，不要我老命?这种难啃的骨头我是不会去啃的。&ot;

&ot;这你就错了!&ot;孙副市长说，&ot;李鸿章有句名言，&39;天下最容易的事，莫过当官。&39;虽说有些极端，却一针见血，多少人为混一个官衔，拼得头破血流，不择手段!&ot;他的认真，很让我琢磨不透。

我取出一支烟，想起他是不抽烟的，又收起。他笑道：&ot;我不是林则徐，你抽吧!&ot;我迟疑一下，打着火机。他稍稍把车窗开了一个缝隙，接着说：&ot;你是学政治出身的，说明白一点学政治就是学当官，你想当个什么样的官呢?&ot;他还是同一个话题。我眼望窗外，淡淡地说：&ot;我学政治，是因为只有政治系愿意录取我。&ot;他大笑，笑声令我很不舒服。

&ot;有没有兴趣看看我是怎么当官的?&ot;他不像是开玩笑。

我望他说：&ot;你找我为了这事?&ot;他微笑道：&ot;老朋友见面，非得有个理由吗?&ot;还讲得出老朋友!我说：&ot;你不会是想教我当官吧?过于抬举我了!&ot;

我的话很冷，孙副市长像没听出来，仍笑道：&ot;文老弟呀!你最难得之处，就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自己忘了。&ot;我说：&ot;不一定，有时我也自以为是这样，让朋友给卖了也不知道。&ot;他一点不在意我话中所指，又大笑起来：&ot;我是认真的，你如果有兴趣，不妨客串我一天的秘书，下午你那位盘兄有个案子也要我到场，你还能看看他是怎样当官的。&ot;

他这么说，我知道是不能拒绝的了，想来也蛮有意思。他给我一张纸说：&ot;这是我今天的安排，你先看看。&ot;说完才摸出响了几次的手机。

市水泥厂是一家国企，前几年，记得有朋友炒水泥，带我来参观过。眼下，不仅失去了昔日的红火，厂区还静得可怕。来到挂满锦旗的会议室，里面挤满人，吵吵嚷嚷的仿佛到了集市。我们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一个挺啤酒肚的人惊叫跑来，不停抱歉，把我们带进门，引到椭圆会议桌旁坐下。

第十章投降（2）

&ot;这是厂长。&ot;孙副市长在我耳边说。我装出秘书的样子，拿出笔，把笔记本放桌上。厂长有点像我那个班主任，大喊几声，想让下面安静，效果却不怎么样。

孙副市长又对我说：&ot;你班上没这么吵吧?&ot;我笑了笑。等到声音稍小，他站起身说：&ot;我听说不少同志想见我，还在市政府等了一整天，所以我来了，不知各位现在还想不想见?&ot;下面全静了，厂长拍桌嚷道：&ot;你们太不像话了，跑市政府去闹，要见市长，现在市长来了，你看你们啊!存心跟厂里作对，跟政府作对!&ot;

在座的人并不买厂长的账，马上有人叫道：&ot;喂!厂长，你不要乱扣帽子，谁跟厂里作对，跟政府作对了?我们只想反映问题，你别诬陷好人，现在不是文革。&ot;孙副市长听到有人说文革，扭头给我一笑脸。

厂长还想吵，孙副市长拉住他，大声说：&ot;这样好不好?今天我不听你们厂长说话，专听你们的。不过，一个个来，讲过的事不要重复，现在开始吧!&ot;

在座的人开始有所顾忌，没多久又成集市了，谁都想说，又谁都说不清，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下岗。

路上孙副市长介绍，厂里面让一批行政干部下岗，这些人想不通，四处告状，市里、省里，甚至中央，在市政府静坐了好几次。理由五花八门，我听了听，也不愿记了，声音愈来愈大。

孙副市长看表又看那位厂长，厂长马上拍桌大吼：&ot;安静!听市长讲话。&ot;

&ot;我听明白了。&ot;孙副市长缓缓站起，&ot;有说是劳模的、三八红旗手的、优秀党员的，还有退伍军人、建厂元老、几级几级干部，等等等等，理由都很充分，都不该下岗。不过，我想问一问你们，全厂工人多少，干部多少?&ot;

厂长答道：&ot;工人三千一，干部九百零三。&ot;我听了吓一跳，难怪水泥价格节节攀升，这个厂却停产整治，原来吃闲饭的人太多。

孙副市长眼睛扫向周围说：&ot;接近三比一了。我了解你们厂的情况，就说食堂吧!行政干部有十五个，要这么多人干什么?食堂有那么多的行政工作可做吗?这些人，工资奖金一分没少拿，甚至是拿最高等级的。你们知道不知道工资奖金从哪来?是工人们一滴滴汗水换来的!他们凭什么白养你们?你们是资本家还是地主?我在医院碰上一个下岗工人在卖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了孩子的学费，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反而安慰我说，他会重新上岗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其实，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有了工作安排，只是没有干部可做，你们就为这一点想不通，要闹事，要告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什么党员、劳模之类的，我为你们难为情。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们，厂里要你们下岗是对的，至于谁想闹事，违犯了党纪国法，我们决不手软!&ot;他的手也在桌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