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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越晨光看着，一时，淡弯着眉目：&ldo;慕良，我不信是你要涂锦姐死的，我不信，真的。但是……&rdo;但是，她轻叹：&ldo;你真是个无心之人。&rdo;

&ldo;你说得对，我披着人皮，却藏了一颗兽心。&rdo;

呵，无心之人，终究担不起难得情深的美名。我一直在想，这么多年，心心念念，剩下的唯一一颗人心，系在了谁的身上？谁的身上？

记不清了。

阳光很剧烈，转眼间的阳春三月。庄囹的肚子已经微微突兀起来，不再用任何牌子的化妆品，简单的素妆，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束在身后。但是孩子胎位不正，有滑胎的现象，医生建议自然流产，她不想，于是大把大把地吃药控制，但还是有轻微出血的现象。可能药物吃得太多，整个人也变得乏力，提不起劲，偶尔，也会搬一张凳子，来到阳台吹吹风，削好铅笔，打开笔记本，想到什么写什么，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片空白。工作没了，于是便呆在家里，偶尔也会很笨拙地学一下做菜，如此一来，虽说不至于照顾自己很是周到，但还不至于手忙脚乱。辞退了钟点工，开始操劳起生活的一切琐事。比如说，戒烟戒酒，电脑也不常用，偶尔网上匿名接了一下文字工作，赚一些小钱。活得越是实在，却越是觉得飘渺。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倘若那一日，阿晨没有从自己手中接过戒指，那么，毫无预料般，看着子弹擦过，直直射入涂锦的额间的，感受那么温热的液体全都溅在脸上的感觉时的自己会作何反应？但其实，多想无益。

☆、一缕衣（7）

庄囹当然知道，阿晨总是在小心翼翼地照顾她，从一开始地偶尔才来坐一下，到现在的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每一天晚上都要打一个电话过来。这个傻姑娘，总是把别人的事看得任何东西都要重要。这样很好，但是又觉得不太好。涂锦姐的死，留给阿晨的不仅仅是阴影。她只觉得，阿晨这个傻姑娘，本来安安静静的眉眼却更加地，多了份战战兢兢的窥探，给人一种错觉，阿晨害怕再经历这样的情景。

有一次，她端起越晨光为她熬的滋补汤药，笑道：&ldo;阿晨，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这么来照顾我的。&rdo;

她却沉默，一向淡弯的眉眼看着她，温凉又认真的语气：&ldo;你若能找到这样照顾你的人，我便也不用做这些事。&rdo;

后来，她坐在阳台，看着沐浴着阳光，梳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ldo;阿晨，我打算搬家了。&rdo;

在一旁帮庄囹拍打着拿出来晒的棉被的越晨光动作顿了顿，越晨光终于温淡着眉目问道：&ldo;嗯，搬去哪里？&rdo;

&ldo;一个小镇，我奶奶的家乡。那里环境好，而且，没了工作，到时候孩子出世，什么地方都要钱，把这个公寓卖了也好。&rdo;

越晨光转过头，看着她：&ldo;沈兼尘知道么？&rdo;

庄囹摇头：&ldo;我跟他说，孩子早就打掉了。但是阿晨，其实我舍不得。没了爱情，但是假如我还能拥有一个世界上跟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会喊我妈妈，不会离弃我，慢慢地依偎我长大，偶尔调皮，会被我教训。这样，我还能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完满的。&rdo;

越晨光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她，良久，说道：&ldo;庄子，连你也要走了么？就像六年前一样。&rdo;

庄囹走过去，深深地抱过她，笑：&ldo;阿晨，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总不会想以前一样，骑着自行车不管不顾地驶过弯道的斜坡，也不能看某个人不爽，就去砸了他的火锅店，又或者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山顶上鬼嚎鬼叫，长大了，自然就变得世俗，也变得容易生活。如今的你会很幸福，以后也必定如此。所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至于我，莫先生，还记得他么，那个总爱给我下厨又总是打破我碗碟的老人，他会陪着我，回家。&rdo;

秦家。

窗外的樱吹雪凋零到了极致。几个得力的手下守在病房的门口，听得有节奏的脚步声，看见来人，都恭敬地微微低首，齐声道：&ldo;慕少。&rdo;

在病房内的秦叔听得动静，走了出来。

见到秦叔，李慕良停下进门的脚步，看着秦叔开口道：&ldo;老爷子怎么样了？&rdo;

秦叔出来，关上门，压低了声音：&ldo;情况很不好。医生说了，也大概在这两天……&rdo;

李慕良了然，漂亮的眸色似有什么暗影在浮动，可惜一闪而过，叫人再仔细看着些，却又早已平静得无波无澜。手下开了门，李慕良进了病房，其余都识趣地守在门口。

病房内的光线很暗，且寂静得连床上的老人费力呼吸得气息都听得到。李慕良走过去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秦老爷子闻得动静，睁眼，看到意料之中的来人。刚想开口，却止不住地几声病态咳嗽。

说起来，还真是岁月催人老，硬生生把一个君临天下的霸者摧毁成风烛残年的老人。病危了，却一点消息也泄露不得，不能去医院，于是，每天，国外的，国内的，不少医生被秘密往秦家送，却终究，油尽灯枯。

&ldo;刚从本家回来？&rdo;秦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孙子，声音浑浊低沉地说道。

李慕良看着老人，伸出修长指尖，替他掖掖被子才开口：&ldo;放心，秦家的事我会处理。&rdo;

闻言，老爷子想笑，却因着这病实在是费尽力气：&ldo;你做得很好。只是，你做事从来不给自己不留余地，将来，如果你想要摆脱秦家，怕是不易。&rdo;

李慕良抿了抿唇，淡淡开口：&ldo;你有想过让我离开秦家么？&rdo;

秦老爷沉默，而后，才开口：&ldo;一开始没有，到了后来，却是天天盼着你跟阿初两个人能摆脱秦家。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华兰。&rdo;

庄囹去到厨房给快熬好的汤添盐，拿起旁边的碗用汤勺盛了一些汤进去，尝了一下，笑着把碗放回原处，盖上汤盖，边走出来边笑说道：&ldo;阿晨，今天是我第一次学煲汤，一会儿好了你先喝一碗再走，我……&rdo;然而，她站在厨房门前，滞了音。

越晨光转过身子看着她，依旧淡弯的眉眼，举起手里的手机晃了晃，忽然笑了一下，轻声问道：&ldo;刚刚有条短信发到了你手机里，里面说，钱已经到账，底片我已删除。呵……庄子，你告诉我，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读不懂呢？告诉我，把那些敏感的底片曝光的不是你，不是你想要嫁祸给藜子，甚至不惜毁了自己向媒体泄漏的你自己敏感照。&rdo;

她走近一步，看着庄囹，手里的手机越握越紧，一字一句逼问：&ldo;你真是很爱沈兼尘啊，不惜毁了自己前程，毁了自己的名声，只是后来为什么又要放弃了呢？是因为你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藜子的一条命，你心不安，你受了良心的谴责？还是因为你发现沈兼尘没有爱过你？你后悔了？可是那又怎样？你后悔了？藜子也不会再回来了，庄囹从头到尾，你都说你离不开沈兼尘，你到底离不开的是沈兼尘还是沈兼尘照顾你的感觉？我会记住今天，我选择了信你，我也是害死藜子的帮凶；庄囹，你也要记住今天，我放弃了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