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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期间王氏也来过几次，但冯氏态度坚决，她再蛮横也只是自讨没趣，均是悻悻而走，又撂下狠话说下次再来。好在薛延白日不在家中，二人倒是从未碰面过。

冯氏叮嘱了阿梨不要告诉他此事，叹息道，&ldo;若是让薛延听见王氏说的那些腌臜话，不知要闹出怎样的动静来。&rdo;

阿梨见识过薛延的脾气，自然小心翼翼，从不说漏嘴。

转眼便到了惊蛰，自前日晚上开始便就春雷滚滚，早上又下起小雨，吃罢早饭，家中就剩阿梨一人。

冯氏受人所托到别人家中去帮着裁衣裳，她女工做的极好，细致又漂亮。与成衣店比也不逊色几分，要价却要低上许多，村中有谁家办喜宴想做新衣裳了，总是第一就想到她。缝一件衣衫不过两三天，却能赚几十文钱，冯氏也乐意着做。

惊蛰过后便就是春种，家里没有耕地，但后院倒是有一方小菜地，若是勤快着多种些，能抵上大半的吃食。外面雨下得愈发大，阿梨给鸡鸭弄了食喂饱了，便就缩到炕头，往腿上盖了方被子，用小石杵捣破芫荽的种子壳儿。

芫荽是调味菜，味香性温，还能开胃醒脾，就是种起来麻烦些，要先破种，再用水泡十个时辰才能出芽出得快。

阿梨做的认真，连薛延什么时候冒着雨冲回来的都不知道，只等他湿着衣裳推门进来，才讶然呼了句，&ldo;薛延?&rdo;她把东西放到一边，穿了鞋子下去给他找干爽衣裳，&ldo;你现在不是该在书院吗，怎么回来了?&rdo;

薛延拨了拨浸湿的头发，转身去捞毛巾擦干，凉凉道，&ldo;先生风湿犯了，上不得课。&rdo;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阿梨知道不能信，但也没办法，只能无奈笑了下。她把衣裳递给薛延，温声道，&ldo;我给你烧些热水洗个澡吧，省得受寒。&rdo;

薛延拧眉道，&ldo;不用。&rdo;他三两下将湿衫扯下来甩到一边，用巾子胡乱揉了揉头发，又说，&ldo;你别弄些没用的了，去搞些饭来。&rdo;

阿梨&ldo;啊&rdo;了一声，问道，&ldo;刚吃过一个多时辰，你饿了?&rdo;

薛延吸了一口气，眼看着又要发飙，阿梨匆匆往后退一步，道，&ldo;饿就饿罢，我去给你弄些吃的。&rdo;她手抓着门框，略想了想，又道，&ldo;厨房里还剩些早上的高粱米，我给你炒一下吃罢。&rdo;

薛延仰头，鼻梁上未干的水珠顺着颧骨滑下，又沿着颈子蜿蜒擦过喉结，落入半掩的衣领里。他嗯了声，&ldo;随便。&rdo;

阿梨应着，转身退出去，回头关门时，薛延刚将亵衣脱下，露出坚实臂膀。阿梨不知她是不是眼花看错，她见到那两扇蝶骨中间，分明一道淤紫的新伤。

薛延是因为与人打架才会忽然回来的，阿梨脑中第一闪过的就是这个猜测。

她想进去问一问薛延，但手指挨着把手，顿了顿，又放下来。反正薛延是不会与她说实话的，若是这样大喇喇去问，免不了又要惹怒他，阿梨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蹙着眉叹息一声，转头走向厨房。

酱油炒饭极为简单，想着薛延爱吃辣子，阿梨又往里放了几颗干辣椒。油先预热，后加葱花爆香，饭倒进去后翻炒几下，再加入酱油，没多长时间便就涌出香味。

阿梨拿了个盘子来，用铲子将炒饭盛出来，又舀了瓢水到锅里，等着待会刷锅，但手拿着盖子刚想扣在锅上，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声叫喊，&ldo;人呢?给老娘出来!&rdo;

王氏的声音。

阿梨手腕僵住，再想起旁边屋里的薛延，心里咯噔一下，只喃喃了句，&ldo;完了。&rdo;

离薛延回来不过一会的时间，外面的雨只剩下淅淅沥沥，几近停了。

王氏穿一身灰褐短打，鞋上泞泞的都是泥，她今个来是瞅准了冯氏早上出门，专程过来的，阿梨一向温柔样子，又身量娇小，比不得冯氏有力气，王氏欺软怕硬，腰一叉，堵在门口卯足了劲儿就开始骂，&ldo;我就问你家一句，这银子你们是赔还是不赔了!怎么着，是欺负我家生子好欺负，想要讹人了?我跟你说，我王连翠在，你想赖账，这事没门儿!&rdo;

阿梨抿唇放下水瓢，推门道，&ldo;我阿嬷今日不在家，我哪里有钱给你，婶子你快走吧。&rdo;

王氏冷笑一声，&ldo;怎么就没钱了，你不就是拿钱换来的?若是真的拿不出现银来，用你来我家做活抵债，我也是允准的。再说，薛延那种不学无术的混吝子，娶个媳妇又有什么用，他就是个烂泥里长出来的歪脖子树，就算娶了天仙，生下来的还是歪脖子树!&rdo;

阿梨素来脾气好，但这次也被气着了，她学不会王氏豁了脸皮掐腰撒泼那一套，只是凉着脸手指着门外道，&ldo;我这容不得你，你出去。&rdo;

王氏&ldo;呵&rdo;了一声，道，&ldo;本来以为你是个懂事儿的，没想到和那老婆子如出一辙。怎么的了，我站你家门外头，踩着你家一寸土了?你让我出去，凭什么出去?&rdo;

她把鞋尖在地上碾了碾，侧头呸了一口，道，&ldo;别以为你公婆死了阿婆老了我就能放了你，薛四不是还胳膊腿儿一条不缺吗，你们家还饿不死，饿不死就给我还钱!&rdo;

阿梨心跳得厉害，她往前一步，刚想再说点什么，忽听见身后门被狠狠拍在墙上的声音。

薛延沉着一张脸走出来，左手里攥着一把铜板，右手里提着一根棍子。他直直行至王氏身前，手一扬将钱币尽数摔在她脸上，眯眼道，&ldo;要不要数一数，看给你买棺材够不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