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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远远传来织布机的声音。

三爸引着安在天进了院子：&ldo;家里有人的，阿炳妈是乌镇最好的裁缝，村里人的衣服有一半都是她做的。我太太在世时做旗袍，都不找上海的师傅，专门从城里跑来找她，不光是图个便宜，给她个样子，她翻翻新，会给你缝件更好的。&rdo;

安在天问：&ldo;你是阿炳的三爸？&rdo;

三爸笑笑：&ldo;就是嘴上喊喊，没什么血缘关系。他家和我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平时他妈经常过来照顾我老母亲，关系很好的。所以，我也想做个好人，帮帮他们的忙。&rdo;

金鲁生没有跟来，他在门口找了个凳子坐下。院子正对一个小卖部。

三爸指了一下：&ldo;那就是我家，我们先去看阿炳，回头再去我家坐。&rdo;

两人往阿炳家走去，织布机的声音越来越大，阿炳妈头发半白，正在埋头织布。阿炳妈一无觉察，楼上的阿炳却已经&ldo;听&rdo;见了，叫道：&ldo;妈，来客人了。&rdo;

安在天寻找阿炳的声音，顿时有一种被窥探的恐怖感觉。

阿炳妈抬头，慌乱地站了起来：&ldo;哟，是三哥，来来来，进屋坐。阿炳刚才又烦你了……&rdo;

三爸：&ldo;忙着呢。&rdo;

阿炳妈有种弱者的殷勤：&ldo;不忙。乡下人，不忙的。&rdo;说着，又是迎接，又是拿椅子的。楼上有收音机的声音。

三爸问：&ldo;阿炳在楼上？&rdo;

阿炳妈：&ldo;听收音机呢。&rdo;

收音机的声音忽然没了。

三爸对着楼上喊：&ldo;阿炳，别下来了，三爸上来找你有事。&rdo;向阿炳妈介绍着安在天，&ldo;这位是安同志，从上海来，专门来看阿炳的。&rdo;

安在天礼貌地：&ldo;你好，阿婆，打扰了。&rdo;

阿炳妈：&ldo;你们城里人就是客气。……我还是叫阿炳下楼来吧。&rdo;

安在天忙摆手：&ldo;不用不用。&rdo;

楼梯在里屋，灶屋很黑。

阿炳妈朝楼上喊：&ldo;阿炳，他们上来了……楼梯口没灯，阿炳用不着的。&rdo;

安在天和三爸摸上楼来。阿炳就站在楼梯口迎接着，由于逆光，他看上去有点儿恐怖。墙上挂着一个人的画像，那人穿着军装，竟然是国民党的军装。安在天一怔！

阿炳家院对门的小卖部，是那种只在墙上开个窗的小店，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ldo;他们进了瞎子阿炳家。&rdo;

金鲁生找了半天，才发现声音是从窗洞里传出来的。

金鲁生问：&ldo;这院子没后门吧？&rdo;

&ldo;没有。&rdo;

金鲁生掏出酒壶，喝上了。他和里面的人聊着，像跟鬼在说话，对方嗓门很怪，细细的，飘了出来。

金鲁生问：&ldo;这个阿炳家还有什么人？&rdo;

&ldo;就他和他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