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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泻火(第1页)

李方晓把一元纸币举在半空,一字一顿:“那一碗面条卖价五十元,汤美味鲜又筋道,尚属货真价实。你已支付一元,还差四十九元整。请你现在就把欠下的找补给我,再继续探讨不迟。”

“有没有搞错?”眼镜男惊愕:“首先,是你吆喝着‘意思意思’,我才顺你的杆子爬至‘块儿八毛’!现在,我主动上门,支付你一元整,并未就两毛钱的差价跟你较真。难道,你想狮子大开口不成?”

李方晓态度生硬:“老同志不要昧良心。你说吧,那碗面条是不是相当地好吃?吃进肚里是不是回味无穷、物超所值?既然物超所值,一元钱算个屁!”他咽了口吐沫,脑海,疑似仇家——夏侯菁菁的影子仍在晃荡;心里,还在懊恼养父对电脑和U盘做的屏蔽手脚。这会儿,逮住送上门的眼镜男,他能有好声调么?

“当然,我还是那句话,块儿八毛地,你好意思给我还不好意接!不过,你得了好处又不卖乖令我很不舒服。所以,坚持正确的,改正错误的,就从现在开始。我再重申一遍,如果,你不全额支付面条款,我们之间无话可谈。当然,矿泉水和方便面跟你也无缘。”

眼镜男气不过,指出要害:“年轻人,你过过脑子,说过的话必须认账。记得波?就在这之前,你站在我的包厢门口愣是特指面条‘不要钱’的哦!”

人,气顶脑门心的时候,情商智商为零。此时,李方晓就进入这种状态:“你这位老同志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说的‘不要钱’是针对你的‘块儿八毛’!你不但恬不知耻地吃了我的面条,居然还有脸说!”

眼镜男见年轻人太不不讲理,气的嘴唇直发颤:

“不就是一碗面条嘛?送给谁不是吃?何况我还支付了你一块钱!行啦,这事到此为止,进入正题吧。我强调一个重点:关于矿泉水和方便面,赠送,就人人有份。否则,谁也别想得便宜。如果你处理不公的话,我有权把发生的一切诉诸纸媒、电媒和平媒!”

李方晓毫不退缩:“你把面条钱付清了,矿泉水和方便面拿起走;如果面条钱不肯给,免谈。诉诸媒体?可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

李方晓的包厢门口挤满了人看热闹,附和的、斥责的、态度凌乱的皆有。

眼镜男是不是有点儿人来疯?无从考究。只见他冲李方晓继续嗷嗷叫:

“面条,我已经吃进了肚子里,它即将化作粪土遍洒大地;钱,就一元整,多一分休想!”眼镜男喘口气,接上:

“你爱要不要吧,不要的话就还给我,我不会不好意思接。不过,跟你再重复一遍:矿泉水和方便面,还有那本新杂志一样都不能少我的!”

李方晓脑壳嗡嗡作响。这是他从家门到校门、之后又从家门到公司门,两点一线往返二十年都没有遇见过的嘴脸!“我严肃强调:今儿这道坎,我还就过不去了,必跟你死磕!”

“死磕是吧?行,我不怵!”眼镜男嘴硬,但底气不足。他是真不懂:年轻人既然能大方地掏钱给素不相识的旅客送红包,又缘何非跟自己白吃的一碗面条较上劲?“死磕之前,我再问你一句:“为什么你不依不饶地非揪住面条不撒手呢?”

“因为我看不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所以,不把面条钱系数还给我,你就走不出我的包厢!”

眼镜男感觉不妙,于是起身往门外遁,嘴里还不饶人:“一副穷酸相!但凡不是穷酸窘迫到极点,哪能对四十九块钱下恨手追要?”

李方晓怒不可遏,他操起摆在小几子上的笔记本就朝眼镜男抛过去,眼镜男年纪虽大,但身段还算敏捷,一个缩屁股跳脚就避让开,只听一声“啪”——,这台配置颇高的苹果牌笔记本就不轻不重地掉在地上。

车厢地面有地毯,估计笔记本拣起来不会有大碍。可是,李方晓一发而不可收,抬起腿就朝着笔记本踏上了一只脚,“啪、啪、啪”!三下两下地跺,可怜的笔记本没招谁也没惹谁,瞬间就走了形。“轰”地一声,围观的人们惊叫起来,软卧走道上的观摩人数骤增。

李方晓扯住欲开溜的眼镜男:“看见了吗?这就是穷疯了的表现!”话落,他掏出手机,是新款宽屏苹果牌,也朝着地上掼,脚尖一碾,手机碎了,四分五裂。

“是不是穷疯了?哈哈!”李方晓揪住眼镜男的衣裳领子:“你也许不穷,不穷的话就还我面条钱!”

“不可理喻,太不可理喻!”眼镜男想开溜没溜成,虽有些脸色灰白,也还有处乱不惊的气概。他索性撺掇:

“年、年轻人,趁着这股子劲儿别歇火,歇火就会割肉般痛。有没有要砸的?快点儿拿出来砸!”

“有!”李方晓松开眼镜男,从行李包包里掏出微型激光打印机,动作夸张地高举过头,朝着地上狠劲儿摔,再用脚踩的“嘎吱、嘎吱”作响,极上档次的打印机立马分尸。

眼镜男幸灾乐祸:“好样的,继续砸!什么值钱就砸什么吧!”

“住嘴!是谁在这里趁火打劫?打劫的、挑唆的立即带走处理!”李方晓抬眼一瞅,进入视野的张列车长。他的身后跟着两名乘警。“都离开!旅客们都回自己的铺位!”张列车长表情严肃,正视眼镜男:

“你不能走,先跟我们乘警去做个笔录!”

“为什么?他自己砸场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餐车上的那位服务员探进脑袋,插话:“眼镜子!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呢,不是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们大家都作证,作证你欺负人家老实人!”

张列车长看着满地残骸,惋惜:“唉,毁了这么些好东西,实在可惜。很对不起啊先生,要怪就怪我,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如此憋屈。”他交代乘警:

“把那个牵头捣乱的人带去做个笔录,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们只就事论事。下一个停靠站,把做的笔录和人,一起移交当地车站派出所处理。”

一位交警伏在张列车长的耳畔:“不带他到终点站合适吗?”

“合适。就让他在前方站下车接受处理。怎样回他的目的地,是否能不能再回他的目的地,我管不着。让他在前方那个站不着村、不着店反省、罚款、蹲号子!这是起码的教育惩戒手段,我们只是依法执行!”列车长话语铿锵,乘警不断点头:

“明白。白吃白喝、挑衅、闹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这就去处理。”

乘警带着眼镜男走了。围观的旅客们也渐渐散去。列车长转对餐车的那名服务员,目光犀利、语气果断:

“赠送矿泉水和方便面的动议取消!你给我记住:解释不是劝说,是维护立场!让这列车厢的旅客们认识到:他们是在助纣为虐,是在讹诈好人!”

服务员频频点头:“我马上去处理。”

“等一等!”列车长又喊住服务员:“尽快把多收的钱款交还李先生。并作出深刻检查和道歉。至于你们的错误,待这一次运营结束,我再做出行政处理!”

“别、千万别!列车长您千万不能处理您的手下!”李方晓求情:

“列车长啊,你们餐车上的服务员都没有错,不能对他们做处理。他们是在帮助我,完全是急我之所急,想我之所想,一片好心。您要是不问青红皂白地乱棍横扫手下,我于心何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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